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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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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扶起她──兩人默對許久,一慣是他先開口,聲音不比此時的溫度來得暖。「你本來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一輩子?」 她斂眉低眼,垂首不敢看他、不敢答話。不管出發點為何,她欺騙了他總是事實。 「完顏,」面對如此的她,他還是硬不下心腸來,即使想要偽裝亦有所不能,早已不知不覺地放柔了凋子。「你知道在明劍山莊那晚,為什麼我會帶走你嗎?因為你冷靜勇敢得讓我覺得不可思議,我從來沒想到有人能這樣處變不驚的面對一個刺客,而且,還是個嬌滴謫的小姑娘……帶你走,除了是因為一向沒有習慣讓旁人幫我背黑鍋外,還有一點,就是好奇!我很好奇,在你這小小身軀裡究竟藏了多少的勇氣。」 步斂塵現在在做的,是他一生以來最長篇的解釋。這個完顏呵,又讓他破了一個慣例!「事實也證明,你確實如我當初所想,甚至,更聰慧機敏。但是,完顏為什麼這次你選擇不戰而退?為什麼?」 面對他的聲聲叩問,她淚盈在眶,咬著下唇,忍著不讓水珠兒進落。 「告訴我,是不是這世上會有傻念頭和傻做法的,反倒往往是聰明女子?」他的手輕輕撫上了她的頰。 「我……」她覺得自己似乎該說些什麼,又不知從何開口;水靈靈的眸子,還是瞪視著地面,不敢正眼瞧他。 瞧她那副不知所措的模樣,真是又可愛又可憐,再次出口的話,終於難掩內心的喜悅和寵溺而帶著笑意。 「這下子可嘗到焦灼的滋味兒了?該明白我那時如何擔心著你了吧!」 完顏慕南慢慢抬起頭,鼓起勇氣,看上了許久未見的深邃,在裡頭有喜有憂更有濃濃的情。 「對不起。」她幽幽說出心中的歉意,很久以來,這是她一直很想說出口的話,於是又鄭重地重複了次。「對不起。」 「咱們算是扯平了吧!」他淡淡說道;當時那種心痛的感覺,現下想起仍是心有餘悸,不過,也該釋懷了,畢竟,他們都好好兒地站在彼此面前,不是嗎? 「瞧你現在擔心成這樣,我也覺得很抱歉呀;只是不這樣,沒法兒讓你承認自己的眼睛已經沒事了。」 「好吧,算扯平了。」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終於展露笑容。 以前,習慣掛在臉上、好像很不值錢的笑容,如今好像多困難似的,反倒是他這「大冰塊」,今夜的笑容居然比她多。 看到她重現神彩的眸子,靈動可人,步斂塵竟瞧得有些出神了。 「傻瓜!」她伸長了手,在他額前打了個爆栗,笑開了說:「這樣看著人,很沒禮貌耶!」 他也開心地笑了,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鼻,趕緊轉移話題。「跟蹤你一晚,你不累我可累囉,找個地方歇息,嗯?」 「好。」她輕快地點了點頭。 四周是荒郊野嶺,不可能借宿,但是,她一點都不怕,因為──身旁的驚鴻,可是個有溫暖胸膛的超級保鏢呵! 鐘易習慣晚上一個人在書房閱讀經典策論,而問巧,不管如何,也總有個習慣,就是為他沏上一壺好茶,有時還做些小點心什麼的。 「公子爺。」是她。 說真的,他對於這個稱呼實在越來越沒忍耐力了;明明知道是個無關緊要的東西,不該執意什麼,可他就是不能對此帶來的距離感情釋懷呀。呵!這和她堅決稱「公子爺」的偏執,不是陷人了同一種在格嗎? 鐘易想著,臉下劃出自嘲的線條。 「今兒個,這是什麼?」黑黑的一小塊兒,看來不甚討喜,沒料到入口後,味襦而爽,很是美味。 「蘇幫點心裡的胭脂糕。」她看鐘易笑得開心,想來是覺得味道不錯,心情自也舒服。「我剛學的,也不曉得做得道不道地。」 「道不道地其實沒什麼關係,我想味美才是頂重要的。」 「公子爺……」瞧他心情正好,擱在心裡許久的事兒,或許現在可以說出口,只是,她又有些怯……「嗯?」難得問巧主動要和他多說些什麼,鐘易合起了書冊,半轉過身子,正對著她,就等她接下來的話。 「是有關我家小姐的事。」她深吸一口氣,用破釜沉舟的勇氣,紅著臉說道。「我相信我家小姐絕對不會殺人的!真的,我自小就服侍她,她的性子我最清楚了,她連只螞蟻都不忍心踩死,怎麼可能會去殺一個小姑娘?公子爺行行好,一定要明察秋毫,替我家小姐洗刷冤屈。」 沒想到她難得一次說這麼多話,內容還是繞著她家小姐,完顏慕南。唉……本不該奢求什麼的,可他昌出了一點點的癡心妄想,想她說他、說他自己、說兩個人之間的事……看她認真又努力辯護的樣子,鐘易發現自己居然小小地嫉妒起完顏慕南來了! 「你放心!這本是我的職責,我當然會盡力調查清楚。」僅管如此,她還是願意跟他說出一些心底的話了,所以,他仍舊開心地笑著回答她。「你應該知道我是怎麼樣的人吧?」 「嗯。」她怯怯地笑了笑,應得輕,但心中的信任是絕對的。 鐘易專注盯著她的樣子,老是讓她感到呼吸困難,今晚不知怎地,情況格外地嚴重,或許!她還是趕快出去透透氣比較好。 「呃……公子爺,我想我還是……」糟糕,她怎麼話又說不順了?會不會是因為頰上燒紅的羞赧,蔓延到了咽喉處? 「嗯,早點歇著。」他不想逼她,進展看在他眼裡,這就夠了。「哦對了,謝謝你的胭脂糕,味道真的很好。」 問巧握拿託盤的手,因為他的這句讚美麗微微顫眷,是受到鼓舞的興奮。 「謝謝!」她用亮燦燦的眼波流轉答謝他的稱許。 當她步出房門後,腦中不斷旋著的問題,是明兒個要做哪道點心給公子爺嘗嘗。 圓月如玉盤,大剌剌地懸在漆黑的夜布上,不睬「曖曖內含光」的古訓,恣意傾瀉著皎華,和素女湖畔聲色競逐的放肆成了天上人間的相對應。 也許是因為這樣,雲水閣三樓向來肅殺的氣氛,這回也反常的柔和起來了。 「這就是你每個月到的地方?」完顏慕南沿著四處欄杆,走了一回。「挺有味道的。」 除了「回雪驚鴻」,第一次有人上得了月圓夜的雲水閣三樓。 他拿著擱在桌上的酒,快意地飲著,心情舒卷自得;來這兒已經不曉得是第幾回了,只有這次,才真正用心與她一起賞景觀月,以往,是看在眼裡卻進不到心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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