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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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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黯眸立時燃亮,但瞬間又熄了,連嗓音也頹了下去:「不過……我想,還是不用麻煩師父了。」 「麻煩?」秀眉輕挑,笑唇微動:「要拜我為師的時候,你可沒想過會不會給我帶來麻煩;這會兒,你卻怕我麻煩?」 「我……我……」他窘迫地支吾著。 「不想跟我過招,是吧?」她明瞭地直陳道。 心底話被她一語道破,齊磊只好硬著頭皮招了:「刀劍無眼,拳腳無情,哪兒有一家人打打殺殺的?」 「之前,咱們不也常常過招比劃?」 「之前,小徒是沒想這麼多啦,反正有什麼閃失的話,傷的肯定是我,不會是師父,但現在,我、我……」她這徒兒啊,讓她既感動,又氣得好笑! 鳳眸一眼,蘊了笑:「總而言之,你的意思就是……我現在一定會輸你嘍?」 「師父,我、我沒這個意思!」齊磊的表情急得垮了:「小徒只是……」 「你要說的,我都明白。」截了他的話,練如灩溫聲道:「這幾天趕著縫你的春衣,人都快僵了,現在找你過招,就是想活絡活絡筋骨。」 其實,她本來沒有這個意思的,會這麼說,無非是因為剛剛瞧見了他獨自閑坐的模樣,著實讓她捨不得呐! 「如果是這樣,那小徒當然得奉陪啦!」 這齊磊呀,沒發現自個兒露出來的笑……太開懷了點兒麼? 明眸含趣,直睇著他,晶晶燦燦的。練如灩將齊磊的每分表情,看進了眼、放進了心。 一次行得通,兩次也可以,但到了第三次,那就很難說! 每回看他一個人練到氣悶,練如灩就開始想盡理由,要他答應跟她比劃;否則以齊磊的實心眼兒,一旦決意如何,就難更動了──要拜她為師的時候,是這樣;堅持天天為她煮湯,是這樣;而現在,不願和她比劃演練……亦是這樣。 只可惜,沒用上幾次,這招就讓他識破了。 之後,無論練如灩來軟的、來硬的,他寧可「咚」地聲跪在她面前,求她摳下怒火,也絕不和她動手。 「今兒個,怎麼又不練功?」她才從市集回來,就見齊磊窩在屋頂上,兩袖卷得老高,正在鋪瓦,忍不住抬仰了頸,洪聲問道。 齊磊聽了喚,視線往下探去,做了解釋:「這兒久久沒人清整,換瓦、鋪瓦這等粗活兒,當然該由我來做。要不,哪天屋漏偏逢連夜雨,可就遲了。」 是這樣麼?練加灩淡淡一笑,心中已然有譜,卻沒多說什麼,只撂了句:「先下來歇歇吧,爐上煨著的蓮子湯差不多好了,趁熱喝吧!」 「哦好,這就來了!」 當他笑眯眯地走進內室,練如灩已經盛好蓮子湯擱在桌上。 「大冷天裡,能有碗蓮子湯喝,肯定是我前輩子功德積得夠!」齊磊雙手捧起湯碗,臉往蒸騰熱氣湊去,真個滿足模樣。 他的舉動表情,令練如灩不禁莞爾:「這蓮子湯這麼了不得麼?要用前輩子來積功德?」 「這蓮子湯呀,一口甜了嘴、二口暖了胃、三口舒了心,當然了不得!」舀了一匙又一匙,他喝得痛快、說得起勁兒。 練如灩無奈又好笑地朝他睨了眼:「我不知道它有沒暖胃舒心的功效,但甜嘴這項,我瞧是真的。」 「是師父煮的,自然就有暖胃舒心的功效啦!」 「你呀,這幾天不練功,改練嘴皮子了麼?」她微笑著搖了搖頭,瞅著他的眸光卻是十足認真。 師父的話,說來好似隨意,實際上可不輕便呐! 齊磊將全綻的笑容稍稍斂了:「沒有啦,練功練久了,難免……難免會想做做別的事兒。」 「你是怕一個人練得無聊,又不想同我過招,更擔心我若提了話,師徒倆各有堅持,會將咱們關係弄擰」深深睇著他,檀口逸了輕喟:「這樣下去,你不會開心的。」 「不開心?跟師父在一塊兒怎麼會不開心呢?不信的話,師父瞧……」齊磊立刻咧了個好大的笑容。 練如灩原本已經正了容色,現下又被他的表情逗得笑彎眉眼──唉,兩人在一塊兒,真正開心的,是她呀! 每年二月初七,濮陽近郊的寧山有舉行「山燈會」的傳統,早年本是向山神祈願的通宵法會,到後來,竟成了賞燈夜遊的活動。不僅把來了各地商賈,還有許多四處遊藝的戲班子共襄盛舉,稱得上濮陽當地的一大慶典。 「師父你瞧那邊,演的好像是『哪吒鬧東海』,咱們去看看吧!」 「噯,賣冰糖切糕的,師父師父,咱們買一個,一人一半,好不?」 「咦?那個賣的什麼東西?好怪!走走走,咱們問問去。」 齊磊聽人說起這「山燈會」,覺得有趣,便找練如灩一同來逛逛,果然熱鬧得很;只是越到中夜,觀燈遊市的人潮越是洶湧,想並肩而走,著實難了。 「師父,別走散了。」齊磊一把執起她的手,揣在掌中,放心一笑:「這樣,應該就不會走散了。」 「走散了也不打緊,咱們各逛各的,要是累了,就先回酒肆。」綻了抹淺笑,她輕聲道。 「是沒錯,但一個人逛就少了興致,所以,還是一塊兒比較好。」 一個人,就少了興致?練如灩睫羽稍斂,在眸下四成陰影,淺笑卻依舊。 結果,應了練如灩的話。真到人擠人的時候,牽得再緊的手,也不得不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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