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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項暐重重地歎了口氣,說:「你難道就不能破例一次,暫時忘記你的任務,只想著把身體調養好嗎?」

  那是她早早就揚棄的奢想!

  「我不知道什麼叫做『破例』!」說完,冰珀便強忍著在體內翻騰的不適感覺,舉步要離開。

  項暐一個閃身,攔住了她的去路。

  「你讓開!」她從齒縫中迸出三個字,意思簡潔明瞭。

  他沒回答,只是靜靜地從懷中掏出一把小刀,拔將出來,然後轉過刀身,讓刀柄向她。

  冰珀不解,冷冷地問道:「做什麼?」

  「你不是說不破例嗎?」他的眼光清澈如鏡,坦然不諱地直視著她,語調鏗鏘,字句如鐘地撞在她的心頭。「那麼,殺了我!」

  她看了匕首一眼,刀上發出森冷的刀光,居然讓她心驚得馬上挪開了視線。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殺了我!」項暐沉凝地重複一遍,表情再認真不過。「你自己說過的,背叛的下場,永遠只有一個,就是以死為代價!」

  是呀!她曾說過的!怎麼會忘了……難道,是她刻意選擇忽略?

  驀地想起婢女嬋鈴被處死的原因,冰珀忍不住縱聲大笑;呵!美男計……美男計……她自己又何嘗識得破、躲得開?

  說穿了,她不過是另一個嬋鈴罷了!可悲呀!

  她接過匕首,深深睇了他一眼,二話不說便舉刀刺進他的右腹。「是的!沒有例外!背叛的下場,永遠只有一個!」

  項暐沒有一聲痛哼,定定地瞅著她,溫熱的液體正汩汩自傷口湧出。

  這就是她的選擇、她的答案?看來,他低估了她的意志力,卻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

  冰珀的手顫得厲害,給了他慘然一笑,沒有平素的淡漠,而是渲著深沉的悲哀;緊接著回手一刺,迅若閃電,刀刃同樣沒入了她的腹部,和他受創的位置相若。

  「你……」他訝異地盯著她,她的這一刀比适才往他身上那一刺更讓他疼痛難當,因為不只是傷創,連胸口都無以自抑地劇痛了起來。

  「背叛的下場,永遠只有一個。」她哀哀地笑著,臉頰血色盡失。「而且,沒有例外!」

  說完,她捂著傷口,掙扎地沖了出去。

  第七章

  寒水神宮內。

  「帝女!」匆匆趕進來探視的是萬其薩。「你……」

  「我沒事。」冰珀淡淡地回答,姣美的五官沒有任何動作,臉上沒有半點血氣,蒼白得令人心疼;沾著血污的衣服已經換下,此刻,著一身白裳的她看起來像整個人透明了似地。

  「怎麼會這樣?」萬其薩幾乎是低吼的;近來,他一向的冷靜自持有逐漸退步的趨勢。「以你的能力,當可全身而退才對;難道,是發生什麼意外?」

  「這不重要!」她極力壓抑心中翻騰的感受,一臉淡漠地道:「重要的是,義父平安得救,我們的計劃成功了。」

  「韋向沒和你一起回來?」其實,從俘虜的岳家軍口中,他已經獲知所有的真相,他要看的,是她的反應。

  「嗯。」她敷衍地應了一聲,撇過頭去,擺明瞭不想提他,那刻意規避的態度,只是無言宣告著她有多在乎他。

  臉部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是疼痛的;然而,她知道他不會發現的──冰珀已被訓練得太好,無情、冷漠,甚至,可以說是殘忍。

  「內奸是他?」萬其薩再試探地一問。

  「這事我不想再談了。」她飛快地打斷他的問題,先前的病、後來的傷讓她疲累不堪。

  她越閃躲,讓他越痛──他的珀兒愛上其他男子了!況且那人還是他引進的,這教他情何以堪?

  「這事情我會處理。」心湖泛起越軌的酸意,萬其薩堅定地說。「韋向……哦!不!是項暐!我會要他付出代價的!」

  「萬其統領,他隸屬於我,希望你不要干涉。」聽他這麼慎重的昭示,冰珀直覺反應便是揚起下頷,冷冷地回了過去。

  「帝女,這是王爺的命令。」萬其薩目光鋒利,語帶尖銳地解釋道。「或許你還不曉得,項暐並非普通的販夫走卒,他是歸雲莊、巧織坊的項暐。」

  冰珀無語。

  歸雲莊,曾是華北最大的民間勢力;而巧織坊,則是近年在江南發展迅速勢力極盛的新興商行──這些她都略有耳聞,只是沒有立刻和他牽上關係;如真是這樣,她該如何看待他呢?

  項暐買回金創藥,自己上藥裹傷,無可避免的痛楚讓他略微瑟縮了一下,心裡繫念的卻是同樣有傷的冰珀。

  「官人,尊夫人是否先前曾染患什麼大病嗎?我瞧她體虛神弱,元氣耗損甚劇,才會染個小風寒就這般嚴重。」那天來診療的大夫曾叨叨絮絮跟他說。「不是因為我自個兒給人看病、賣人藥方子才這麼說,病痛治癒固然要緊,之後的身體調養可也馬虎不得呀!」

  這個倔強姑娘就是這個樣兒,老是不愛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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