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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萬箭穿心而死。」

  「你說得很好,但願,做得也能這麼漂亮。」泛起冷笑,他說。

  「屬下……」做得這麼漂亮?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期然對上會主犀利的眼光,他困難地咽了咽口水,寒意自背脊爬上心頭。「屬下確實將騰格裡處理掉了,已經替會主接管他在河西的勢力。」

  男人維持冷笑的表情。「沒有人會在身邊豢養一條咬主子的狗。」

  「是……是……」

  睥睨躬身作揖的屬下。狗呀,不過分為兩種,會咬主子的和不會咬主子的。

  「至於那把劍,聽說你也有興趣?」對於某些事,他可以暫時裝作不知情,但對於斷情劍的偏執卻是根深抵固,容不得有絲毫偏差。

  「不不不!屬下不敢!」他急忙否認,一顆心從胸口跳到了喉嚨。

  「沒什麼,我隨便問問。」男人笑容擴大了,暗室裡的溫度似乎也降低了,沈聲地再次宣告:「這把劍,我是一定要得到。」

  他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頭和身體彎壓得更低了。「屬下會盡力達成任務的。」

  等你達成任務?男人不語,只是輕蔑微笑著。

  「照你這麼說,是這個地方怪異嘍?」指節在下頜來回摩學,薛映棠站在窗邊暗自思忖著,破窗而入的月華在粉頰抹上一圈清透明亮。

  「確實是在進了山莊後,才感覺到有股氣穿過玉棒,貫注在我的魂體裡,源源不絕。」他頷首道,神色淡淡。「否則,據我的估算,非到望日無法現身。」

  「當時,你用己身元氣經由傷口導入我的血脈中,陰屬之氣自是大傷,同時也會損及魂體的陽底之氣。能夠讓你恢復如此迅速,可見龍襄山莊必有異物,此物不是與你肉身有關,便是天下至陰至寒之物。」她細細推敲,然後輕歎了口氣,說:「唉,看來我得待在這裡,好好查深一番。」

  「怎麼,有什麼不妥麼?」衛逐離聽聞她的歎息,於是流露出關切。

  「沒什麼啦!」她忙不迭地搖頭否認,卻在他炙熱的了然目光下豎了白旗,迷惘地問:「衛逐離,這世上會不會有人長得一模一樣?」

  「也許有了。」他不置可否。「怎麼了嗎?」

  「哎,我不曉得……端木夫人和阿娘……」話還沒說完,薛映棠就急急迫自己斷念。「不可能的,阿娘已經不在了,她不會是阿娘的。」

  她不知道要怎麼排解心裡針鐸相對的矛盾,不敢奢望端木夫人就是阿娘,隱隱約約又有種盼想十三年,她已經習慣不去想阿爹。阿娘,專注過自己的生活,孰料來到中原卻遭遇這樣子的事。驀地想起師父說過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當行之路,該是你走的,想避也避不開」。遭逢這些,就是她註定得走的路麼?

  「如果她是,那麼她就是;如果她不是,那麼她就不是。事實不會因你而改變。」碧色的光芒微露涼沁,裡在其中的衛逐離卻運起暖意,對她說:「既是如此,又何須患得患失?」

  「嗯,謝謝!」她接受他的說法,於是嫣然一笑。「果然,有你在,我就安心多了。這些話,除了你,也不知能向誰說去。」

  衛逐離微微笑了。

  「對了!我還沒學全擎雲七式。」暫時平復忐忑薛映棠飛快地眨了眨眼,提醒他。

  「我向來守諾,你放心!不過,但要等你的傷痊癒之後。」他知道她右肩受了輕創。

  「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啦!」

  「你別逞能,我可不想再次大傷元氣。」

  「嘿嘿……」她慚愧地笑笑,聲音柔媚了起來。「謝謝你哦,當時真是讓你犧牲了。」

  「所以,我不能不教全擎雲七式。」瞧她沒反應過來的茫然樣,衛逐離接著解釋,表情甚是嚴肅。「若非為了執守重守諾的原則,當時何須自損元氣?」

  啊──內、傷!還以為可以聽到什麼窩心話,差點忘了衛冷血的獨門絕活兒就是潑冷水,俏顏登時垮了下來。

  說真的,對他來說,這確實不是違心之語。因為,無法肯定從什麼時候開始,「守護她」已成為衛逐離心底最不容更改的應諾。

  「你就是薛映棠?」

  「哎喲!」一隻大手突然從後頭拍上她的肩而且奇准無比地壓在她那「不礙事的傷口」之上。

  「抱歉!」那人回身一轉,已在他的面前。「我忘了你的右肩有傷。」

  「沒……沒關係。

  「我是端木磊。」眼前的男子年約弱冠,說話時刻眉放肆地斜斜挑起,絲毫不掩飛揚跳脫的奕奕神采,俊秀端正的五官另有種玩世不恭的氣質。「聽說,是你救了雲姨?」

  「說不上救。」疼痛感稍褪,她展了個善意的笑容。「不過,我是薛映棠沒錯!」

  「看你這樣……」端木磊上下打量起眼前身材嬌小的女子。今晨剛隨商隊從河西回來,一進門就聽說有名貴客暫住家中,於是他便好奇地尋來了。「看起來實在不像……」

  「不像什麼?」薛映棠回瞪他。這人未免太肆無忌憚了吧,盯著她的目光好似在掂貨量物一樣。

  「雲姨武功這麼好,怎麼看你也不像能救雲姨的高手!」他搖搖頭,滿臉失望。「我還以為是什麼樣的厲害人物,可以切磋切磋武功,不過看你步行、站立、吐納……沒一樣具有高手的內涵。」

  「沒錯!我確實才剛開始習武,所以只能替端木夫人擋下暗器。」他的話還真是誠實,直率的反應倒讓她燦爛地笑了。「如果我真是武林高手,也不會笨拙到讓自己受傷了。」

  落落大方的自然態度,柔于春水柔於風的笑容,讓端木磊熱辣辣的目光鎮定她的俏容,竟目不能移。

  「有什麼不對嗎?」見他突然發起呆,她奇怪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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