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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沒關係,你別想了,我沒有要你現在就回答的意思。」伸出大掌,則堯用寵溺孩子的方式在她發頂揉了揉。

  芳嶽微微蹙了下眉頭,他這個動作讓她好不習慣,從沒人對她這樣的。

  則堯微微一笑,認真地注視著她,繼續說道:「我對你有信心,對我自己也有信心。所以,我會等下去,等你願意承認這段感情。我唯一的請求是別刻意假裝冷漠,你不好受,我看了難過。好不好,至少讓我們像朋友般的相處。」

  「芳嶽,我不想說I love you,這句話聽起來太過篤定了,反倒讓你很難相信吧;但……I am loving you, Carol, I am loving you。」

  「別忘了,我在等你,等你打開內心的那扇門窗,你會看到我就站在你面前,從來沒有離開過。」

  都鐸國際藝術經紀公司

  楊則堯和杜芳嶽正在小會議室裡商討幾樁臨時提案。

  「塞納咖啡昨天跟公司接洽,想找你還有你的大提琴一起到金瓜石的黃金神社拍攝新一季的廣告,希望能用音樂短片的方式,把大提琴醇厚的聲音和塞納咖啡的口感做意象上的串聯。」

  「唔,聽起來不錯,但……」則堯微微笑問。「塞納咖啡喝起來的口感真的有大提琴聲音那般醇厚?」

  她躊躇了一秒。「這很重要嗎?不過就是個有收入的工作吧。」

  「這很重要,對我來說,這很重要。」他再三強調。「我和我的大提琴都不願意說謊,或者浮濫地為商品代言。」

  明朗而真誠,認識他越久,她越能在他身上尋見在社會上失落已久的坦蕩。

  他注意到芳嶽的沉默了。「我這樣會讓你很為難嗎?」

  「不是。我想的是你從小一路走來應該都很順利,沒受過什麼挫折吧?」唯有這樣,才能保持這種澄淨吧。

  「確實,我這一路走來算得上是幸運而順利,但並不是沒受過挫折;雖然在別人眼中,或許那些挫折都顯得微不足道。」他啜了口茶,娓娓道。「芳岳,其實這是很不公平的,我一直覺得挫折是種私人感受,很難去跟人家遭遇過的相互評比,哪個大、哪個小,哪個叫做浩劫,哪個只是無病呻吟。」

  回歸主題,則堯繼續說:「並不是我經歷的挫折不夠多、不夠大,所以提出這樣直接的要求,我只是覺得應該凡事要真誠,真誠地表達我的想法,即便是一支短短的音樂廣告。」

  目光停駐在他眸底好一會兒,芳嶽綻開了笑。「好,我知道了,我會請廠商先提供樣品,等你鑒定過後再討論。接下來,是臺北市文化局要辦一個活動……」

  就在兩人專注討論之際,突然,「砰」地一聲,會議室的門板被重重地推了開來,而後,一團火紅飛快捲進小會議室,來到杜芳嶽面前,手起手落就在她頰邊烙下一記耳光,聲音清脆響亮,教趕來小會議室攔阻的Kathy怔愣當場,也引來下少同事跑來門口張望。

  「小偷!」是連茵茵。「你媽媽偷了我爸爸,你這個私生女就跟著偷我爸爸的遺產。好,真好啊,可以說是『家學淵源』哪!」她整個人裹在怒焰裡,全然不管現在是什麼場合。「要不是今天我拿媽媽的提款卡去領錢,還不知道你幹了這麼無恥的事。」

  熱辣辣的刺痛感立時在臉上蔓延開來,芳嶽依舊盡可能保持理智。「茵茵,這裡不好說話,你先回去,我下班後再到你家去。」

  「你也怕丟臉?」茵茵冷冷一笑,眼角勾向其他人瞄了瞄。「怕丟臉就不要做這麼無恥的事。」

  以茵茵的性子來看,她是完全沒打算收手了,芳嶽暗歎。當她正要開口請眾人回避時,已經有人率先出聲了。「各位,現在會議仍舊進行中,麻煩大家離開,並且順手將門帶上。」

  擎著溫和的微笑,楊則堯看了看搶進會議室內的Kathy,又看了看擠在門口的眾人。

  猛地觸到他的視線,所有人都不禁臉上一熱,仿佛再待下去就是罪過;況且,這位「大提琴詩人」Yang還真的……頗帥啊,被帥哥這樣盯瞧,任誰的心跳都會漏拍。

  半分鐘後,總算一個一個低著頭離開了現場。

  芳嶽轉向他點了個頭。「謝謝,真的謝謝。」

  則堯淡笑,沒說話,他明白現在要作戰的主角是她。

  「哼,假惺惺!」連茵茵啐了聲。「既然沒人在這裡,你大可以露出你的真面目了。說!你到底偷拿了我爸爸多少遺產?這些錢你都用到哪去了?」

  「我沒拿,一毛錢都沒拿。」芳嶽答得乾淨俐落,毫不虛軟。

  「你沒拿?哼!別以為你裝出理直氣壯的樣子我就會相信,杜芳嶽,我年紀是比你輕,但可不表示我低能。假如你沒拿,為什麼裡面剩不到二十萬?」雙手握拳,她像隨時會爆發脾氣的潑貓。

  芳嶽抿緊了唇,沉默未答。

  「沒話好說了吧?」連茵茵當她認罪了,氣焰益發高張,不屑地睨去,夾棍帶槍地繼續道:「私生女就是私生女,家教差,品格差,骨子裡就一個賤字。」

  「小姐,你是私生女嗎?」看不過眼,楊則堯插了個問。

  連茵茵轉睇向他,那驀地出聲的男人長得實在好看,而且,表情和眼眸都帶著笑,十指交握輕鬆地擱在會議桌上,氣定神閑的態度像是和風徐來,讓她稍稍斂了斂爪牙。「我哪裡像私生女了?我爸媽可是光明正大結婚的。」

  「哦?是麼?那是我誤會了。」他瞪大眼,擺出驚詫萬分的模樣。「咳,我真的不是故意錯認的,實在是因為——在我的想法裡,不敲門就闖進會議裡的人,家教有待加強;不分青紅皂白就出手打人、開罵的,品格也需要再鍛練。」

  茵茵這才發現,楊則堯是拐了彎在教訓她,偏偏他說的都是剛剛確實發生過的事實,她無從反駁起,只得硬著頭皮強辯。「哼!要不是杜芳嶽先偷我家的錢,我才不會紆尊降貴到這裡來。」

  「哦?你有什麼證據?」他神色自若地說。

  「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今天早上,我拿媽媽的提款卡去領錢,才知道戶頭裡剩不到二十萬。」她沒耐性地重述了一次。

  「這樣你就認定偷錢的人是芳嶽?」

  「因為我知道能動這個戶頭的,除了我媽,就是她。她有存摺和印章。」

  「你問過令堂了嗎?」

  她嗤笑道:「當然問過,她說每個月都是提四萬元出來,她兩萬,我兩萬。」

  頓了頓,茵茵加重語氣強調。「我媽不會騙我,絕對不會騙我。」

  楊則堯並未否定她的話,而是另外提了問題。「那麼,你知道原先這戶頭的總數有多少?」

  「我……」茵茵被問住了,尷尬地站在當場,許久才掙扎出一個答案。「應該很多就是了,我媽說過,爸爸留的遺產很多很多,這是真的,我家很有錢,我爸生前是大老闆,所以,絕不會錯的。」

  話是這麼說,但在心底,她開始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行為的莽撞了,她應該跟母親把實情弄得更清楚些,再來找杜芳嶽興師問罪,這樣就能更加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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