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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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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姊,你去休息啦。」比起找不到女兒的梁韻嫻,她對芳姊的心疼更多。 「那……好吧。」芳嶽歎了口氣,釋出梗在胸間倦極的鬱悶。「既然這樣,你幫我看著她,我去外面買點吃的,很快就回來。」 走出連宅大門,再禁不住酸楚潰堤、淚水淌落……當她驚覺溫熱的濕潤已經佈滿頰畔,飛也似地立刻伸手揩了去,並抬高下巴,將眼角高高懸起,要把水氣逼回眸底——不能這麼輕易就掉眼淚啊,她應該要很堅強的,應該要的。 過了晚間七點的臺北天空,人間的霓光燈色已經完全掩蓋了天體的亮芒,就算再五彩繽紛卻讓她感覺不到溫度哪。三天前,她還在花蓮海濱仰觀群星,而如今卻是孤零零地走在臺北街頭…… 驀地,楊則堯的臉孔鑽進她的腦海,就帶著笑、偶爾還會孩子氣地挑眉擠眼的模樣,總教她一不小心就鬆開了表情、放寬了思緒。 只是,現在啊,他無法遠從花蓮告訴她—— 在看不到星星又缺少仙女棒的城市角落,該怎麼許願? 台東,濱海公路。 楊則堯無奈地將車駛進路旁觀景用的停車位,然後熄火、下車。他需要降一降想念的溫度,否則,在已經昏暗的夜晚,這樣高速開在車流量少的濱海公路上…… 嘖,太危險了! 幾天下來,他越來越清楚這次旅行比過去所有經驗都少了勁的理由是什麼,但不論怎麼分析,他都無從解釋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理由,為什麼在他腦海盤踞不去的會是她,會是個才相處一天一夜的意外朋友。 這趟花東之旅,本來就是計劃獨自成行的,她的提前北歸,不過是讓計劃回到原點罷了。自她離開後,雖然他還是看了、聽了、玩了、感受了,但心頭滋味就是變了——少了一點點快樂,卻多了很多很多的思念。 在國外,獨自造訪各處好景,一直是他在演奏工作之外最大的生活樂趣。大自然總是藏著最深奧的力量,這不僅僅是從科學的面相來思考,更是從心靈感受豐富性的角度來體會。 他相信,音樂是一種「表現」,而非「表演」。藉著大提琴,將感受到的各種情緒傳遞給每只耳朵;想要傳遞得流暢、表現得具有感染力,他自己得先懂得和心靈對話;去貼近無言的大自然,就是他深化這種對話能力的最好方式。 「你不覺得這樣很棒嗎?風有風的聲音,雨有雨的聲音,小狗小貓有它們的叫聲:但,還是人最好,想唱歌的時候可以唱歌,不唱歌的時候還可以彈鋼琴,這樣不是很棒嗎?還是人最好了……」曾經有人跟他這麼說,而這是他喜歡演奏音樂的開始,也是建立他個人對音樂認知的緣起。 然而,這幾天……亂了、亂了、亂了! 莫名地,那個臨時退出的夥伴,對他的影響竟遠遠超過了天然好景;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在過去的旅遊經驗裡多的是,可就她,杜芳嶽,會讓他的思緒無時無刻都以她為中心縈繞著,即便開車。 一提到工作立刻就燦亮的表情,當時覺得奇怪,現在回想起來卻是有趣極了;而更敦他無法忘記的,是要她許願而她卻猛然怔忡的模樣,當時覺得不忍,現在回想起來是心裡隱隱作疼。 是意外的分別,強化了對她的思念;還是早在他無法自知之際,情愫就在暗處蘊生了?或許都是。 或許,都是吧。 想著想著,想聽她聲音的念頭在這時倏然跳出。楊則堯深吸口氣,一方面訝異自己的念頭,一方面卻已拿出手機和她的名片,直接撥了她的手機號碼—— 「喂,我是杜芳嶽。」 話機那頭,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僵硬,像那天他按捏的她的肩膀。 「嗨,我是楊則堯。」 「啊!」她似乎被嚇到了,頓了下,才接著道:「你怎麼會打電話來?」 怎麼會?哈,問得好!他也下知道。「沒什麼,想問問你回臺北後還好嗎?」 在話機那頭,有公車駛過的聲響,還有嘈雜的人語,唯獨沒聽到她說話。「你還好嗎?」 「唔……」 她應得很含糊,教他不由得作了揣臆。「怎麼了?」 「沒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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