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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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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是的,現在。」隨意擺了擺手,易凱捷說。「該回去工作嘍。」 當辦公室裡獨剩唐諾自己,沒來由地,他的腦海冒出了一個人,那張甜淨的臉龐帶著燦爛的笑,乍看覺得清純天真,細瞅之後又覺得沒那麼簡單,怎麼用具體詞匯來形容描摹都嫌不夠、不夠、不夠 是她,喜萌,朱小豬。 他之於她,或許就像當初唐律師之于事務所的小妹、女職員吧,那是無關情愛的喜歡,僅僅是一時的執迷與眩惑,只要有另一個人出現,能給予更多、更絢麗的刺激,大概就會轉移目標了吧。 唐諾輕輕提了唇角,那勉強的笑,透著連自己都沒發覺的微苦—— 其實,他早在瞥見她錢包裡的那張「護貝名片」時,就隱約猜到喜萌對他的心意不只是朋友。就是因為這樣,唐諾一直沒有主動追問「護貝名片」的事,他不想破壞先前建立的互動模式,沒想到,她竟然會向他告白,這麼一來,讓他再也無法裝作若無其事。 他承認對她的告白感到悸動,但他不明白,喜萌究竟喜歡他什麼? 聲音?身高?長相?調酒與取名的比賽?當她鬧胃疼時的關心?偶爾相約去看電影或吃中餐?還是因為那五隻他送的、而她自己早就擁有的小豬吊飾? 唐諾真的不明白。或許,連她自己也不清不楚吧。 唉,「喜歡」二字,是她說得太輕易,還是他看得太慎重? 因誤會而相守,因瞭解而分手——有沒有一種愛情能建立在瞭解的基礎上,穩如磐石,不必憂怕別離?唐諾捫心問。 畢竟,生活中要擔負來自各方的包袱越來越重,而他,眼看再過兩年就要叩臨三十大關,早就過了在感情上屢敗還得屢戰的年紀了。 瞄了眼壁鐘,十一點十五分。 「今天,他會不會來?」自喃著問,喜萌重重歎了口氣。「唉」 自從她在跨年夜告白後,唐諾還是會到「墅」去喝點酒,只不過頻率降低,亦不像過去每次出現都是在星期三或五,此外,他在酒吧待著的時間也縮短了。 喜萌知道唐諾的意思。他在調整節奏,用這種無言而和緩的方式,將友情的範限更明確地劃出來。 她相信,這是唐諾的體貼。 一度,她為此感到心安,這樣表示即使兩人不成情侶,至少是朋友;但三、四個月下來,喜萌開始覺得猶疑、苦悶,她發現實在無法任這個狀況持續下去。 如果,今天她能逐漸消磨對他的想戀,唐諾這麼做是最適切的方式,但如果,她的心思仍舊離不開他,對她來說,這就只是一種麻醉。 唐諾來了,她欣喜若狂;唐諾沒來,她悵然若失。陷在這種忽高忽低的情緒裡擺蕩著,喜萌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噯,Judy,唐諾來嘍!」 「啊哦!」猛地聽到Johnny的提醒,她這才狼狽地從沉思裡驚起,正好瞧見唐諾在她面前坐了下來,心跳倏然加重節奏。 「嗨!」暗暗深呼吸,喜萌決定主動打招呼,朝他揮了揮手。「最近是不是很忙呀?好久沒在這裡看到你了。」 唐諾禮貌的微笑。「還好。」 話題到這裡夭折,她只好辟個新的。「今天想喝什麼?」 「『長島冰茶』。」簡單扼要,不玩遊戲。 「好,沒問題。」她很清楚,唐諾開始變得客氣而拘謹了。 「喏,你的『長島冰茶』。」將雞尾酒遞了過去,見他啜飲一口,她接著問:「怎麼樣,口感還可以吧?」 「嗯,不錯。」唐諾回答,然後加了句:「你忙你的,我一個人就好。」 聽他這麼說,喜萌一怔,表情稍稍黯了下來。 唐諾瞅在眼底,心頭微動,連忙追加解釋:「我的意思是說,你畢竟是『墅』的調酒師,不是專為我一個人服務的。」 「我知道。」可是,以前他從來沒這麼說過。 日落龍舌蘭、新加坡司令、馬丁尼、血腥瑪麗喜萌低著頭,全憑直覺反應在調製點單上的飲品,神情有幾分恍惚的失落。 是他說得太殘忍嗎?唐諾反問自己,胸口莫名收緊,會疼的,但此刻除了這麼做,他實在想不出其他的法子。在什麼都不確定的狀況下,他無法回應她對感情的需索,否則,就是輕佻、就是隨意、就是對喜萌和他自己的不尊重。 唐諾認真地注視著她的每個動作——俐落熟練卻少了勁力,仿佛只是個調酒機器。他知道喜萌難過,可他又何嘗好受?安慰她的渴望正在心底蠢蠢欲動,而他必須忍抑,以免這些日子以來劃清界限的努力全白費了。 深深吸氣,唐諾再次警告自己,必須忍抑,必須。 仰頸一口喝幹剩餘的酒液,唐諾倏地起身。「朱小豬,我回去了。」 「啊?這麼快?」喜萌驚得抬頭。「你才來十五分鐘哎」 「明天還要工作啊。」勉強提笑,他給了個別腳的藉口。 以前,他也不會這麼說她咬著下唇,沒說話。 「再見。」唐諾向她點了個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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