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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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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西元一一三九年,宋高宗紹興九年 「我警告你們,不要再靠過來,我可是會武功的。」應浣寧努力不讓聲音顫抖,以免洩漏心底的恐懼,還不忘擺上一個很漂亮的架勢。不過很顯然地──她無法說服自己,更無法說服那五、六個足足高她兩個頭的無賴;再加上美色當前,理智早就被口水淹死啦,幾雙色迷迷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她,恨不得立即將她生吞活剝似的。 「唷──挺凶的嘛,大爺我就喜歡這種潑辣夠味的,小妞兒,過來呀,陪大爺快活逍遙一下吧!」 後頭是死巷。 「我的天老爺啊!」她輕呼,心中已開始後悔離開表哥身邊,若非自己貪玩才惹上這等大麻煩,饒是平常鬼點子滿腦,這當兒卻半個也擠不出來應應急。 正欲拉嗓求救,突然傳來一聲清亮嗓音。「幾個大男人仗著身強體壯就能欺負姑娘家嗎?」話未說完,一身白影已閃擋在應浣寧身前,而幾個無賴還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之際,臉上就各自浮現了五爪印,皮薄的登時就紅腫起來,無需懷疑地,正是拜這白衣人所賜。 應浣甯樂得拍手叫好,笑容綻放甚是嬌美,渾然忘卻剛剛的驚懼。 「小子快給大爺滾開,否則咱們兄弟的拳腳可是會讓你三個月上不了凝香閣唷。」人多勢眾,又看眼前的白衣小子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幾個無賴都認為剛才是自個兒沒留神才讓他得逞。 一陣淫邪的獰笑響起。 「是嗎?」 白光一閃,各人面頰又重重吃上一記巴掌。無賴們方知眼前這小子不是好惹的,只怕到時偷香不成自己就這麼「掛了」,反正不是有人說過什麼「好漢不吃眼前虧」之類的話嗎? 「嘿嘿,大哥……哦不,是大爺,」幾個無賴邊說邊後退,一臉諂笑。「咱們兄弟突然想起一件要緊事,先告辭。」說完便像逃避瘟疫一般竄逃無蹤。 應浣寧看了好笑,不禁對著他們的背影大喊:「幾位大哥慢走,小心不要跌倒啦!」 這名白衣人倒沒這麼好興致,不發一語便要離去。 浣寧趕忙從後面追上,熱切地抓著救「美」英雄的手臂,絲毫不靦腆做作。「謝謝你啊,白衣大哥。我叫應浣寧,你可以叫我甯兒。你這閃來閃去的功夫又厲害又好玩,能不能教教我呀?」 白衣人眉頭微蹙,大概是不習慣這種直率熱情的話吧!不願多說什麼,輕輕掙開臂上的束縛,逕自離去。 「喂!喂!大慈大悲大好人的白衣大哥,等等我嘛!」她可不願輕易放棄,急急忙忙向前追去,腳程卻明顯不及。眼前白點即將在地平線頭消失,她再一次後悔沒跟著表哥,否則表哥輕功一展就能趕上了。 「甯兒,跑這麼匆忙,發生什麼事了嗎?」 「表哥?」救星乍到,浣寧可高興得五官都笑了起來,手一指,繼續說:「帶我追上前頭那位白衣俠士,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拜託拜託!」 看小鬼這等模樣,怕是非得幫她不可了。項瑋就是拿這小表妹沒轍,輕扶浣寧纖腰,施展輕功,幾個縱躍在白衣人面前翩然落下。 「白衣大哥,我表哥想向你道謝。」 天哪,丫頭怎麼把這差事扯到我頭上?項瑋暗暗叫苦,卻仍彬彬有禮地向對方一揖。「在下項瑋,承蒙兄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大恩咱們一定謝過。」 「不必。」他簡短的回拒,似乎這事完全與之無關,又欲離去。 這頭大笨牛,不會說點好聽的話呀!浣寧心裡嘀咕,不甘心地直扯項瑋衣袖,希望項瑋能出面挽留他。他無奈地拔開那只糾纏自己衣袖的手,再度攔住白衣人。 「敢問兄台何人?來到此地有何貴幹?說不定咱們表兄妹能效犬馬之勞。」 白衣人沒有不悅但語氣依舊是不冷不熱。「不必。」 真是超級大笨牛!又不是官府盤問犯人。她忍不住又在心裡小罵一番。算了,自立自強最可靠,還是自己鼓起勇氣披掛上陣吧!「白衣大哥,那麼這樣好了,天色已不早,不妨請至歸雲莊歇息一晚,讓我聊表謝意,好不好?就當省一夜住宿費嘛。好不好?」 歸雲莊?歸雲莊!歸、雲、莊。 蘇意晴心頭如遭重擊。當年歸雲莊莊主項國夫正是與金人合作,抄了蘇家的禍首。這次千里迢迢來到北方正是要為父親和蘇家百餘條人命手刃這廝奸賊。她永遠無法忘卻八年前那個烈火燒沸鮮血的夜,直到現在那仍是結不了痂的傷口,常疼得她無法成眠。若不是當時親身聽到那句「多謝歸雲莊項國夫莊主助大金剿平逆賊蘇泓」,她絕不會相信這位被父親引為「逸友」的項國夫會是令自己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之一。 印象中的父親是個寂寞的人,不喜奢華也不善交際,唯有項國夫算是父親真正推心置腹的知交;萬萬沒想到朋友一場的結果竟是如此。 項國夫,這個衣冠禽獸,我定要你償命!蘇意晴緊緊握拳,再一次堅定自己復仇的決心。 她的沉默不語讓浣寧有些著急,深怕自己惹惱了救命恩人。浣寧囁嚅道:「白衣大哥……」 意晴成功地穩住內心暗潮洶湧的情緒,微微揚起嘴角一笑。「在下蘇亦卿,來此乃為尋人,既承兩位相邀,在下就在貴莊叨擾了。」 「太好啦!」應浣寧忍不住心中喜悅喊出聲來,一把挽著意晴往歸雲莊走,小嘴還興高采烈地說個不停,至於那頭「大笨牛」早就不在她的記憶了。 項瑋看著小表妹和那個「蘇亦卿」的背影,輕輕地歎口氣,連忙趕上她倆的腳步。 歸雲莊,在淮北可說是極具影響力的。在漠北,擁有全國數一數二的大牧場,供應北方一半的畜產品;除此之外,項家亦組成商隊至西域進行交易,這在當時政情紊亂的北方算是少見的魄力;再憑藉利潤廣開客棧、布行、藥鋪,難怪在北方幾時粗鄙無文的匹夫匹婦,目不識丁的垂髫小兒都能朗誦一首打油詩:「北方有個歸雲莊,其光可比日月長,若有不識項家名,猶如穗成不經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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