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萬如意 > 情來不自禁 | 上頁 下頁 |
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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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紅看到主子慌亂的神情,開心地笑了。「大少爺一定是心急,才會忘了小姐的房間不在這裡吧?」能讓大少爺這樣心慌,看來小姐有望了。 賀斐忱抿唇,也不做任何解釋。「我先出去,你幫小梨子換衣服。」 才走出門,賀斐忱發現自己居然笑了起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說也奇怪,江梨兒從小到大不知吃了多少苦,連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會因為一場大雨便倒下。 來看診的大夫說是積勞成疾,加上受了風寒,身體便禁不住了。賀文祥急得不得了。 婢女們本來就對江梨兒有好感,加上主子緊張,下人們自然盡心,一個晚上,江梨兒的院落人來人往的,比下大雨還熱鬧。 賀斐忱心結已解,自是隨侍在側。長輩們都開心,認為這兩個孩子的好事有譜了。 只有賀曼忱在心裡喊糟。一個晚上,就見他在門外探頭探腦,賀斐忱索性走了出去。他一對上兄長的目光,就乾脆招了。「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好玩……誰知道她這麼沒用,才潑了點水就受寒昏倒了……」 原來,賀曼忱心裡有鬼,根本不知道江梨兒是因為淋雨生病,只聽到江梨兒受寒,便以為是自己做的好事,躲在這裡東張西望了一個晚上,細皮嫩肉不知讓多少蚊於飽餐一頓呢。 聽到弟弟的話,賀斐忱面無表情。「你做的好事,我已經知道了。至於要怎麼罰你,我還沒想到,先回房去吧。」他現在根本就沒心情管他的惡作劇。 他最怕哥哥這個樣子了。他為什麼那麼生氣呢?她只是個外人啊!賀曼忱好受傷,他難過的吸吸鼻子,扭頭向自己的房間跑去。 賀斐忱歎氣。這孩子到底還對梨兒做過什麼好事?這丫頭都不開口的哦?總是這樣逆來順受。 他走回房裡,聽見母親正在發牢騷。 「宋大夫說,梨兒是積勞成疾,又受了風寒,要好好調養。」羅庭芳搖頭。「我就是不明白,她怎麼會積勞成疾呢?打進咱們賀家開始,吃好穿好,哪來的勞苦?這病可能是進府前就有的吧?」 賀斐忱白了母親一眼。「娘,您去休息吧。」這裡實在太吵了。這樣下去,小梨子要怎麼休養啊 羅庭芳愣了,兒子居然為了這女孩生她的氣?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啊?雖然心裡犯嘀咕,但她還是聰明的閉上嘴,將一屋子婢女領了出去。 賀斐忱站在江梨兒身邊,低頭瞧著那張白白的小臉: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沉沉地壓著,讓他的心悶得透不過氣。 賀斐忱看著床上的江梨兒。自從知道自己的心意,他從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開心。是的,再也沒有什麼事能夠擋著他,不讓他為她牽腸掛肚。 早在知道她是女兒身之前,他就告訴自己,他要為「他」斬斷一切,雖千萬人,亦往矣!現在知道她是女兒身,他更可以名正言順地守在她身邊。 第四個晚上,他終於等到她醒。 江梨兒的眼還是閉著,但她的唇在動,她伸出手。「水……」 賀斐忱下意識地倒了杯水給她,但她只喝了一口,就把水推開。 「不……不是……」江梨兒努力地睜開眼。「花……花露水……娘……的花露水……」 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想這個!賀斐忱握住她的手,那雙細細瘦瘦的手連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你放心吧,我已經讓曼忱準備,每天天沒亮就送去。」這就是他處罰賀曼忱的方式,由他代替江梨兒準備花露水。 是嗎?是真的嗎?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這個原來讓她好怕好怕的聲音居然讓她的心平靜下來。「謝謝……大少爺……」江梨兒微笑,又沉沉的睡了。 賀斐忱細細地瞧著她的小臉。這是她頭一次對他笑,那笑容溫溫婉婉,美得無法形容,就連小桃紅的笑臉也沒這樣好看。 這時,有人打斷他的遐想。「大少爺。」 是賀忠,他最親近的家丁。「怎麼了?」他走出門外。 「您要小的查的事,小的已經有結果了。」賀忠恭敬地道。 是嗎?沒想到會這麼快。他的話讓賀斐忱退出園子,兩人往僻靜處去。 事實上,在江梨兒進入賀家之前,賀斐忱也曾讓人去打探過她的底細,可是那時把她當成男人,並未深入探查,如今總算真相大白。 一切就如同他想的那樣。 江梨兒並不是一個窮小子,而是個窮人家的小姑娘——因為父親欠債身亡,母親又長年生病,必須身兼數職的孤女。為了在外頭工作,從小,她就以男人裝扮在外頭打混。因此,一同工作的人裡,多數不知道她的真實身分。 所以,她確確實實是個小姑娘——一個為了五百兩而進入賀家的小姑娘。賀斐忱沒忘記江梨兒是為何而來,只是,若是為了錢財,她又何需為了兩個婢女得罪曼忱?被張嬸誤會了,也不解釋,乖乖地待在廚房裡洗菜洗盤子,要不是張叔發現了,此時肯定她還在廚房裡擦地。他不明白她何以要如此?如果她要的是榮華富貴,何須與下人交心?只消討好主子就夠了,說幾句好聽話也省得流汗勞苦強。 可是,整個賀家,她唯一躲的卻只有他。 賀斐忱悲涼地歎了口氣。 所以……這是她的本性吧?總是在不知不覺中,默默地改變周遭的一切……也悄悄地偷走他的心,讓他為她苦惱,改變放蕩的想法。 賀斐忱伸手示意賀忠離開,並要他不能把這件事告訴他人。 他走進她房裡,江梨兒仍然睡得好沉。 這些年,她是這樣苦,就算病了,還是惦著母親的花露水……他想著她的一切,想像她過的生活,想著她進入賀家後的種種—— 她一直是這樣,活得很堅強,過得太認真,好像每一天、每個時辰,都得兢兢業業,沒有停歇。 而他從小資質過人,錦衣玉食,無論是讀書學武,從來沒有一項難得了他,得到的太容易,當然也不會想要努力認真。 她的執著對他來說是從未有過的嘗試。 面對她,他能不慚愧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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