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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什麼好東西?」他被拉到一個古董椅上坐下,在她拿東西的時候,順便瀏覽一下滿室古玩,忽爾目光定在木制雕花櫥櫃上某處,表情沉了下來。

  「你會將古董店裡的東西放在宿舍嗎?」他突然問。

  「當然會啊,沒看到熟悉的古董,我才睡不著哩!宿舍矮桌邊那個櫃子,裡面放的就是我從店裡帶去的東西啊,不過,只能當裝飾品用就是了。」她半個身子埋在另一個大櫃內,因此沒看到楚江風古怪的神色。纖手隨便往一個方向指,模糊的聲音又從櫃內透出:「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把那個雕像也帶去哩,可惜太重了!」

  雕像!楚江風順著她的手看過去,果然看到一尊仿羅丹的青銅雕像立在那兒。雕像人物一手拍著額頭,另一手像拿著什麼,全身上下肌理分明。楚江風好奇地走過去端詳許久,無預警地伸出手抬起那座雕像。

  「喂!你在幹嘛?快把雕像放下啦,等一下砸壞!」好不容易從櫃子裡挖出東西的畢明曦,差點沒讓楚江風給嚇死。她急忙跑到他身邊,恰好他也把雕像放下,仍是怔怔地看個不停。

  「你……在幹嘛?」她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書讀太多把腦袋讀壞了。

  「我想,我有點瞭解你為什麼會看上海濤了。」就是不知道他指的是雕像的重量,抑或雕像的肌肉。

  「天啊,你做出這種危險動作,只為了證明你也抬得起它?」她翻了翻白眼,只覺他真是夠無聊的,卻沒發現他這個動作背後的意涵。

  「你不是要拿東西給我看?是什麼?」他無所謂地笑了笑,暗自覺得自己又贏了海濤一籌。

  這種想法很幼稚,卻很值得。

  「喔,對!你看這個!」她將他拉到一旁,遠望畢老沒注意這方,才笑嘻嘻地亮出一條項鍊,項鍊墜是一塊約十元大的紅寶石,質地精純,襯以精細的黃金鏤空雕花,旁遏還鑲著一圈碎鑽,看起來價值不凡。

  「很漂亮的項鍊,這就是你說的『傳家之寶,嗎?」他學她戴上手套,接過項鍊仔細賞玩。

  「是啊!」她清了清喉嚨,準備長篇大論。「這條項鍊據說是古歐洲一個靠萊茵河的小國塞爾達所有,它的年代大約在五世紀羅馬帝國滅亡後到八世紀末查理曼大帝興起之間。不過我想,那時候的文學多在講教會的事情,而且局勢混亂,所以關於這方面的記載不多,真的很難考證。」

  「所以這條項鍊很可能是假的?」雖這麼說,但項鍊本身無論寶石或黃金都泛著光澤,反雕琢精細,實在不像膺品。

  「不,這條項鍊裡裡外外都是真的,看鑲嵌的樣子,年代應該也差不了多遠,只是出處令人懷疑罷了。」她拿回項鍊,眼中突然發射出夢幻的光芒:「據說,塞爾達有兩位王子,愛上同一位美人,因為美人無法抉擇,兄弟便在族人面前決鬥,最後哥哥打倒了弟弟,就要殺死他之際,美人卻選擇了輸的那一方。最後,哥哥在全族人面前把這條項鍊戴在美人身上,大方退出了這場爭奪,因而得到族人的讚美。」

  「這種謠言確實無法考據,不過倒是替這條項鍊蒙上了些額外的想像空間。」楚江風聽完故事後失笑,開始了他的理性分析:「故事裡的哥哥或許只是想表現風度,但這很蠢,因為榮耀不代表什麼。而那個弟弟故意營造出弱者的形勢博取美人同情,他才是更正的贏家。」

  「真是,一個好好的故事被你說得心機那麼重。以年代和位置推斷,塞爾達應是日耳曼人,崇尚武力的民族會在眾人面前示弱?我才不信!」她白他一眼。

  「或許吧,但你不可否認我說的也有可能,那個輸的人就是心機重。」他雙層勾起些微弧度,腦子不知在想什麼。

  「我倒是認為,那個美人會選擇弟弟,有其它的原因。」她神秘地道。

  「什麼原因?」

  「很簡單的原因啊,你們男人不會懂的,我才不告訴你,笨蛋!」難得有機會用這個詞罵他,當下拽到不行。

  他微笑瞧著她高傲的模樣,又看到她愛不釋手地把玩項鍊,突然天馬行空地問了一句:「你不是說海濤最近對你不好?要不我也去找他決鬥,替你出口氣?」

  「你有毛病啊!簡直是找死!」她冒著滿臉黑臉,一點也不抱期待。

  楚江風只是搖頭淺笑,一個決心卻逐漸形成。

  又快暑假了,海濤即將升上大四,為了訓練出他的接班人,跆拳社最近卯起來練習,操得社員個個苦不堪言。

  海濤穿著道服站在體育館正中央,先摔翻了一個學弟,又蹦倒了另一個。最近他本來就不甚和善的臉愈來愈不和善,一千人等被他打到都怕了,唯恐自己成為下一個標靶。

  「你們反應這麼慢怎麼行?下一個!」他厲聲教訓著東倒西歪的社員,眼光搜尋著還沒有對打練習到的人。

  「學長,我來和你對打吧。」楚江風突然出聲,神色從容地走到場中央。

  海濤眉頭深深皺起。在社團裡可說只有三種人,高段的社員、普通的社員和初學的社員,而楚江風大一下學期才加入,一直到大二快結束還在做基礎練習,也不常與別人對打,在他眼中,連初學社員都不如。

  「喂!江風,哪有人一下跳到最高級的?你會被老大踢死啦!」一位同年級的社員好心地勸告。

  「呃,學弟,你確定你要這麼做?」另一個社員膽戰心驚地瞧著這一幕,其他人也紛紛點頭。先不說楚江風一副文弱書生樣,他和海濤更有爭奪畢明曦這個過節,新仇加上舊恨,所有人都一致認為楚江風活膩了。

  「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楚江風笑得雲淡風輕,真有種置之死生於度外的瀟灑。「海濤學長,如果我說,我是為了小畢和你打這一場呢?」

  群眾譁然,不敢相信楚江風就這麼大剌刺地說出來;海濤更是肅著臉,不發一語地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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