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夏日陽光(3)_文擬思

三

　　「原來我還比不上一隻行李箱？」看女主人笑得花枝亂顫，畢明曦只有翻翻白眼。「那我走好了，對面小巷裡有賣魯肉飯是吧？」

　　「少來！你會放過這次機會？這次的展覽，我可是把壓箱底的寶都掏出來了，像歐納西贈給賈桂琳女土的手鐲型伯爵表也被我情商借來；還有江詩丹頓從一七五五年起，編號前一百內的表……嘿，我看你比我內行多了，應該不需要我導覽了吧？」吃定了畢明曦這個古董迷，女主人悠閒地撥撥頭髮，一點也不怕她溜了。

　　「都被你看穿了我還混什麼？」真是一針見血，想反駁也無從說起。她突然噗哧一笑：「不過我還是要恭喜你，開幕酒會這麼多貴賓，還一堆贊助商，展覽一定會很成功的！」

　　「你也可以啊！只要你家那個傳家之寶拿出來，保證我們全場鐘錶的價值全被比下去。」

　　「我？除了你說的什麼傳家之寶，其它沒錢沒人沒貨，你存心看我出糗嗎？」她眼底閃過一絲遺憾，沒好氣地扁嘴。「對啦，我很想很想很想辦個展覽，最好能把你幹掉，行了吧？」

　　女主人聽她孩子氣的回答，搖頭直笑。「對了，你吃飯了沒？餐點剩不多了，你快去吃吧！行李我幫你擺在休息室裡，吃飽參觀完你再去拿好了。我們外燴請的是五星級飯店的廚師，絕對物超所值，像那些生火腿、羊小排、熏鮭魚……」

　　「我餓了！」聽到口水都快流盡，畢明曦苦笑打斷她，余光瞄向餐桌那端。

　　「啊？真不好意思，那你快去吧！」女主人意識到自己的多言，慚愧一笑。「再補充一點，玉器店的王先生在展示場那裡等你，考古系的何教授也提到你，去打個招呼吧！另外，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神秘貴客，已經等你很久——」

　　「現在，我比較想找你的廚師。」勉強自己微笑，她飲恨看著最後一塊羊小排落人某人的盤中，沒仔細聽老闆娘的話。管他趙錢孫李還是周吳鄭王在等她，再不快動手肯定後悔莫及。

　　拍拍女主人的肩，踏著快速卻優雅的步伐邁向餐桌。高級場合，明明很餓還要裝得客氣有禮，真是非常痛苦。

　　「唉，再不掃就沒了。」所剩食物寥寥無幾，深深的遺憾籠罩住畢明曦，早知道剛才叫計程車用飆的。

　　拿了餐盤相准目標，手中夾子直直伸往最後一塊鮮奶油蛋糕，待蛋糕終於端正地躺在盤子上，一個賓客忽然沒頭沒腦地往她肩上撞了一下。

　　「啊！」畢明曦失去平衡，蛋糕就在她面前眼睜睜滑下，在它即將摔出控制範圍前幾秒，一隻手從左後方伸來扳子盤子，阻止了蛋糕下滑的態勢；另一隻手則從右方輕扶她的腰，穩住了傾斜的身子。

　　「小心！」一個男人的聲音徐徐傳來。

　　聽到這個聲音，畢明曦全身一僵，連回頭看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這是最後一塊了，不是嗎？」男人輕笑，扶住她腰的手用力了些。

　　恍然想起自己等於在這男人的懷中，她有些驚慌地往旁邊挪了一步，再一步，垂首低聲吐出了聲謝謝，就要拿著蛋糕開溜。

　　「等一下！」男人大手一伸又將她撈回來，貼近她耳邊低語道：「這一次，你還要不要將蛋糕讓給我？」

　　果然是他！畢明曦反射性地轉頭，恰好與楚江風帶笑的斯文臉龐對個正著。

　　「這一切都是幻覺，我一定是餓昏了……」她往後退一大步，對他視而不見，忍住超速的心跳，轉身欲離開他的勢力範圍，卻碰到了桌緣。

　　「別逃！」楚江風上前一大步，將她困在他和餐桌之間。「你知道這不是幻覺。」

　　「我不想見到你！」她索性把餐盤往前一推：「你要就給你，我不吃了。」

　　「你騙人。」他接過餐盤擱在一旁，少了這層阻礙，他能離她更近，將她看得更清楚。「你根本沒有忘記過我，否則已經四年了，你不會一聽到我的聲音就有反應。」

　　畢明曦心虛地睨他一眼，否認的話都到了嘴邊，卻一句都說不出來；逃離的腳步，同樣也再跨不出去。

　　他說的對，她真的未曾忘記他。

　　楚江風看出她的遲疑，眼神變得更加溫柔。「真巧，想當初，我們好像也是因為食物而相遇的？」

　　「那是我笨，才會誤人歧途。」她喃喃埋怨。

　　「你這麼說，真傷我的心。」他忽然自嘲地一笑，注視她的目光，變得黯然。「你不會知道，四年來我是怎麼想你，在達到你的要求前，不敢見你一面，只好每天看著你的照片，聽著我們的歌，回憶著你說過的話……」

　　「你……」被他的話所震懾，她興起一股罪惡感，卻又不知怎麼安慰他，畢竟，一切都是她的緣故。

　　「不要同情我，真的，一切都是我活該。」隨著她表情愈來愈自責，他的表情也愈來愈哀怨。「而你——怎麼還是這麼容易心軟？」他突然咧開一抹笑。

　　「啊？」太大的情緒轉變，畢明曦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呆瞪著他。

　　「我說你，還是太容易心軟，這樣很容易吃虧的。」淺笑依舊，仿佛剛剛什麼都沒發生。

　　「什麼？」又愣了一下，終於理解他在說什麼，俏臉也氣得通紅，伸手捶了他——拳。「你又騙我！」

　　「不，小畢，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從來沒騙過你。」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一吻，他忽然又認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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