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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那我就更糟了,是不是?你能對楚姐姐說的事,卻不能對我說;你們可以一起分享秘密,我永遠只能做個旁觀者。風大哥,我到底算什麼呢?」她知道那些都是安慰的話,他是個言而有信的人,答應了醫尊要照顧楚惜之,就不會反悔。

  她愛他,愛到想獨佔他,她無法忍受任何一個女人瓜分他的溫柔。他肯向她解釋,這證明她在他心中應該也是有一些些地位的吧?這樣就夠了,她不想變成一個醜陋的妒婦,所以寧願退出這場三個人的矛盾。

  「不是這樣的!既然你聽到我和醫尊的對話,就應該知道,為什麼我們不希望你涉入醫尊這件事。你不諳武藝,介入江湖中的事是很危險的。」風允天感受到懷中的她那種絕望悲哀的心情,他覺得他抱著的只是她的形體,而她的心思,他已經捉摸不住了。

  「你說的都是事實,我不諳武藝,跟著你只會拖累你;而楚姐姐武藝精湛,所以她能與你禍福與共。」壓在心口上的沉鬱,已經使她喘不過氣、叫不出聲,這條路既然他不需要她,就沒必要再走下去了。「我好累了,風大哥,不要再說了,好嗎?」

  她還是哭了,風允天感受到胸口衣服漸漸儒濕,但這不代表他剝下了她堅強的假面具,反之,他明白她又為自己鎖上更多心門了。

  難道,一定要他剮心掏肺,她才能相信他的真心嗎?

  小倆口之間的心結沒有打開,從那天起,淨月沒有再主動接近書房,甚至刻意回避。既然他們不希望她涉人,那她何必增加他們的困擾?

  風允天早出晚歸,倚在門口等他的是楚惜之,淨月往往在遠處靜靜地看;每天和他談天說地、相伴左右的也是楚惜之,她只有默默走開的份。

  也許在別人的眼中,他們才像是一對夫妻吧?

  該是時候了,不屬於她的終究不屬於她,至少與風允天在一起那些溫暖甜蜜的日子,已足夠讓她這輩子回味再三了。

  「淨月姑娘!」

  立在庭院中觀賞夕照的淨月,聽到叫聲緩緩回頭。這落日景致,多像在大同村啊!似曾相識的情景令她暫時忘了憂鬱,著迷地凝望至黑夜籠罩,直到這一聲呼喚驚醒了她。

  「何老三叔叔?」

  「淨月姑娘,該用晚膳了。」

  話帶到後何老三就應該走了,但他擋住淨月的去路,欲言又止。

  「還有,偷爺叫我提醒你,說這個……嗯……風大俠和楚姑娘都在。」

  都在?淨月淡淡一笑,並沒有多大反應。他們平時為了顧及她的想法,晚膳席上不是少了風允天,就是缺了楚惜之,兩人鮮少同時出現。然而,這樣反倒顯得不自然,她每回飯沒吃兩口便托言離去,免得凝重的氣氛弄得別人也食不下嚥。

  這次全員到齊的晚膳是個好機會,她欠風允天的……也該還給他了。

  「何老三叔叔,麻煩你和偷爺他們說一聲,我拿個東西就過去。」

  「淨月怎麼這麼久還沒來呢?」飯廳裡,偷爺擔憂地看著門口。

  這對小冤家怎麼會搞成這樣呢?想當初他還大力撮合他們,誰知道……誰知道半路會殺出一個楚惜之?

  「她會來的。」風允天眼簾微合,對滿桌豐盛的菜肴視而不見。他無法坐視與淨月間的鴻溝愈來愈大,於是他要挽回她的第一步,就是讓她能自在地面對他與楚措之一起出現的場合。

  「這些日子真苦了淨月妹妹。」楚惜之優雅地喝著茶,她這麼冰雪聰明的人,不會不知道淨月的小女兒心態。可是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只要把這件事想成對風允天夫妻情感的試練,她內心的罪惡感便可以減輕一點。「愛得重,所以傷得深,她真是傻脾氣。」

  可是他就愛她那股傻脾氣,風允天對自己無奈地一笑。他相當年輕便出來闖蕩江湖,混得了一個薄薄的名號,表面上大家都認為他個性就是灑脫不羈,但在感情方面他卻十分執著,只要是他認定的人,今生都不會放手。

  「她來了。」風允天的話說完一會兒,見淨月抱著古琴走了進來。

  「偷爺、風大哥、楚姐姐,對不起我來遲了。」她和眾人微微斂衽,並未入座,而是走向廳旁的小木幾。

  「淨月娃兒,你不過來一起吃飯,在那裡幹什麼?」偷爺完全看不出來她在玩什麼把戲。

  淨月環視眾人一眼,嫣然一笑——這個動作讓風允天想起在聞香坊初見的那個羞澀、甜美的淨月。不過和那時不同的,如今她的笑容帶了幾許失意、添了幾分成熟,髮辮也挽成了髻,昔日清純的氣息已然蛻變。

  「你們餓了,就先用膳邊聽我說。」

  淨月將琴弦調了調音,輕輕一撥,一串清脆的爬音為她的話起了頭:

  「楚姐姐來這麼久了,我都沒有好好招待她,今天我便為大家獻唱一小段詩歌,一方面是歡迎楚姐姐,另一面,也將這首詩歌送給偷爺及風大哥,感謝你們一路來對淨月的照顧及疼愛。」

  她說這些話有什麼用意?風允天心裡沒由來地狠狠一跳,直覺想阻止她別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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