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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翎兒。」蕭子暮攔住她。「那些隨手打發時間的東西,就由他去吧。」

  「可是那是你畫的啊!」又急又氣的美眸直直射向蕭子暮,直接而又清楚地說明她的不舍。

  「你……」他平靜的心湖因她的眼神及言語顫動了一下。「我再畫給你就是了。」

  「可是,可是……」她還是沒有放棄追回畫的決心。

  「最重要的一幅沒丟就行了。」蕭子暮突發此言。

  「哪一幅?」她再次被他無章無法的話弄得一頭霧水。

  蕭子暮默然搬起桌子,而後走到庭院裡,好像在樹叢裡找了一陣,拿回了一隻畫軸,在桌子上放下。「這一幅。」

  不必打開,光瞧著它卷起來的模樣,鳳翎也可以猜出是什麼畫。一時間,酸楚排山倒海而來,她居然怯懦地不敢打開它,不敢面對現實。

  最重要的啊……她早就知道了不是?那為什麼他親口說出的這一刻,她仍是如萬箭穿心般的難過?

  抖著手撫上畫,反覆猶豫,鳳翎眼眶裡瞬間變得潮濕,最後,仍是拿不出展開畫軸的勇氣。

  「我……我知道這是玉雲姐的畫像。」忍住鼻酸,她低頭眨去幾乎泛流而出的淚水。

  「你知道?」這次換蕭子暮不懂了。

  「嗯!」她拼命地壓抑想哭的衝動,經淚水洗滌過的雙眸異常晶亮,看起來楚楚可憐。「相公你帶著我們寨裡的人從山上撤退時,這幅畫一直收在你身上,所以我很好奇,就……就偷偷地看過。」

  蕭子暮卻誤會了她的委屈,以為是她因偷看畫而怕他責駡,緩聲道,「讓你看了也無所謂,我不會怪你的。」

  他安撫似的聲音更加深了鳳翎的脆弱,她忽然一把摟住蕭子暮,螓首埋在他胸膛前,再也說不出話。

  「你怎麼了?」蕭子暮感受到她的不對勁,一下子卻無法和畫軸聯想起來。

  她在他懷裡搖頭,悶聲道,「相公,你讓我抱一下就好了。」

  玉雲姐現在人都不知道在哪裡,讓他據圖懷念又何妨?她只要難過這一下就好了,真的,只難過一下……

  第三章

  「哐啷哐啷——」

  獨坐在屋子的蕭子暮默不吭聲,冷漠地繼續觀看手中的書,這一陣聲響分毫不影響他的專注。

  那是鳳翎佈置在庭院裡陷阱被觸動的聲音。這是他們山寨的本領,對付敵人非常有效,卻被她用來抓賊。蕭子暮今天是特地留在家中等待,他確信那群闖空門的「客人」必定會再出現,而單純的鳳翎護送他去了學堂後,以為安全無虞,便如往常的上鳳鳴號賣餅,完全不曉得他又折回家。

  門被推開了,蕭子暮昂首一望,來人卻大出他的預料。

  「徐爺?」

  「丫頭設的陷阱騙騙幾個人還可以,如果對方再多來些人,子暮你也只有授首的份。」想到方才自己還差點著了道,徐爺啼笑皆非的搖頭。

  「徐爺有什麼事嗎?」放下書本,蕭子暮替他斟了杯茶。

  「子暮,你是不是要離開了?」徐爺憂心忡忡地坐下。「聽丫頭說,齊王那裡的人找來了?」

  「嗯,所以我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不走不行。」事關生死,蕭子暮凝肅的臉卻仍古井不波。

  「我很清楚你,你是怕拖累我們吧?其實,應該是我們拖累了你才對。」徐爺語氣沉重。「我們這群人都是帶罪之身,先不說官府拿我們當土匪,當朝的天子大概也容不得我們這群人存在。我們「十條龍」勇士因張士誠兵敗才躲到大別山築山寨,想不到朱元璋人都死了,十條龍也剩不到幾條,丫頭都算是孫子輩了,我們還是被查出來,若沒有你的協助,我們哪能在這裡安身立命呢……」「你們的行蹤會曝光,是在朱棣攻入南京後,有人故意放出消息說十條龍攜走張士誠的秘寶,且消息十分確實。由於獲得此寶的人可能威脅朱棣的帝位,朱棣也擔心你們會謀反,因此各方都虎視眈眈,你們的底才因此被掀出來。」

  「是誰說的?十條龍根本沒有藏存什麼秘寶啊!」身子一震,徐爺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個消息。

  「這……」他能說嗎?此事內情複雜,且山寨被剿,和他也脫不了關係。「總之,我會解決這件事,徐爺不必擔心。」

  「你要如何解決?」徐爺當然不是質疑他的能力,只不過一個文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我要去見朱棣。」這無異將自己送到獅子口,蕭子暮卻十分冷靜。「齊王是針對我而來,你們躲到這裡都快一年了,已經少有人知道你們的身分,齊王也只知我曾與十條龍的後人接觸。朱榑這個人的野心很大,當年他被建文帝削去藩位,後來朱棣即位後讓他複爵歸藩,但他心底卻很不服。因此,他鎖定了我來匡扶他,但最終目的還是想從我身上探得秘寶的消息。」

  他輕歎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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