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層紗(29)_文擬思

二十九

　　原來是她會錯意了。周美如難堪地離開他胸前，早知道葉毓桐這個人不可能這麼敏銳的，否則他和她認識二十年了，機會多到不勝數，要一動手」早該「動手」了。也許是這一陣子易海玲的到來，讓她的女性自覺瞬間膨脹，才會對暗戀對象的一舉一動充滿遇想吧？「葉大哥，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喔，你問啊。」用「遲鈍」這兩個字形容葉毓桐再貼切不過，他絲毫沒有察覺周美如的異狀。

　　「你……喜歡那個易小姐嗎？」即使心裡已經有八成的肯定，周美如還是抱著一點點希望。

　　「當然喜歡啊！」愛到都快腦充血而死了！他在心裡暗自苦笑。

　　「我就知道……」周美如的氣餒與失望全表現在臉上，「易小姐聰明美麗，誰會不喜歡呢？」

　　再怎麼笨的人都看得出來她的沮喪，何況葉毓桐只是飩，部笨」還有一大段距離。他朝她溫和一笑，安慰地說：「你也很可愛啊，而且心地又好，我還沒謝謝你大方的借衣服給海玲呢！放心，葉大哥也很喜歡你的。」

　　「真的？」因為他的最後一句話，她高興地眼睛一亮。

　　「當然，我也很喜歡大叔公、二叔公、三嬸麼大嫂、二嫂、小姨、堂哥……」喀哩啪啦念了一大串頭銜，葉琳桐自以為達到了安慰的功效。

　　搞了半天，他根本沒弄搐起周美如的心意。

　　「唉。算了。我先回去了。」周美如覺得自己撞上一座厚厚的牆，恨的是她都擔得滿頭包了，這座舊還是文風不動。

　　「那我也回去了。」開始感受到太陽的炎熱，葉毓桐回身準備進屋，轉眼卻不經意看到易海玲好整以暇地倚在門邊看著他的眼神帶著幾分審視。

　　「海玲！」他失聲叫出她的名字，聲音裡充滿了緊張。她在那裡站多久了？有沒有看到周美如抱他的情景？有沒有誤會他跟周美如？

　　與他惶恐的眼神對視了兩、三秒，易海玲不發一語，面無表情地轉身回到屋內，直直走進房間裡。

　　可以想像，到她願意理會葉毓桐之前，他會一直提心吊膽下去。

　　愛情，隨之而來的不只是甜蜜、美好、幸福等等正向的情緒，其中，也有一種叫做「嫉妒」的負面情緒。

　　從易海玲來了之後，葉毓桐的房間理所當然被她霸佔，她現在便坐在他的床上，五分惱怒，五分洩氣地瞪著緊鎖的房門。胸口不斷興起的酸意，以及莫名的揪痛，都在在地提醒著她：她嫉妒周美如。

　　她什麼都看到了，他們之間比她多了二十多年的熟悉，感情好是應該的，可是需要好到摟摟抱抱、打情罵用嗎？

　　當然。她也看到了葉毓桐推開周美如的情景，就是這個動作，讓她沒有立刻打道回府；也因為她很明白他對自己的感情，所以她沒有上前甩他一個巴掌。

　　她惱的，是他不懂拒絕、不使別人勾引的遲鈍；而她洩氣的，是她從自己的吃醋中，發現一個從沒想過的問題

　　葉毓桐雖然木油，但是他一定也有這種嫉妒的情緒。回想她在沒察覺他的愛意之前，一直把他當成知心朋友，不僅多次提到席濟民，也不忌諱地在他面前撥打電話給其他男人……到底他那時候心裡是什麼感覺？受的是什麼煎熬？若不是愛她過了頭，怎麼還能那樣強顏歡笑？

　　今天換成了她，只消看到他與周美如親近一點，就氣得咬牙切齒，她的氣量實在值得好好檢討。可是在愛情的世界裡，誰又能真正寬宏大量？

　　活了快三十年，易海玲從來沒有這麼認定一個男人，她愈來愈離不開葉毓桐，愈來愈眷戀他。或許，就是因為這份愛是由談到濃，循序漸進的，不是像與席濟民那樣盲目地亂愛一通，所以她才能更看清楚葉符桐的優點，更確定自己的感情。

　　她沒有資格去過問他和周美如的事，除非她自己能先跟葉毓桐證明，她已經跟過去的情人斷得乾乾淨淨，身邊除了他之外，所有的異性都是單純的朋友……

　　依呀一聲，易海玲做足萬全的心理準備打開房門，原以為會看見葉跨桐心急如焚地在門外踱步，怎知他卻不見人影，坐在客廳的是葉父與葉母，正與她大眼瞪著小眼。

　　「嗯……伯父、伯母，」她禮貌性地叫了一聲，「請問毓桐呢？」

　　「你找阿桐嗎？」葉又指了指門外，「他跟隔壁的小如去倉庫了，找他有什麼事？要不要我載你過去？」

　　「載？那麼遠嗎？那就不用了。」葉父的話挑起她的好奇心，趁著他不在，或許可以多瞭解一點他和周美如的關係。她走到沙發上坐下來，勉強笑著問：「毓桐和小如很好嗎？」

　　「怎麼會不好？」面對的是易海玲，葉母不由自主說起別腳的中文：「他們從小就玩在一起，兩個人都很乖，不會打架，小如在考聯考的時候，還是阿桐幫她補習的哩！」

　　「是這樣啊。」雖然早有預感答案會是這樣，易海玲還是不太舒服，「毓桐交過其他的女朋友嗎？」

　　「這……」葉母和葉父對視一眼，尷尬地笑道：「我們也不知道，他一直都是在臺北讀書、工作，這種事，他也不會跟我們說。」

　　「喔。」問了跟沒問一樣。算了，逝著已矣，來者可追，把握現在比較重要。

　　「易小姐，你放心，到目前為止，你是阿桐唯一帶回來的女孩子。」正確的說，是自己跑來的，葉父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你很喜歡我們阿桐吧？」

　　「啊？這個問題……你們應該去問葉毓桐吧？」只要他敢承認，她就是他的。易海玲在心裡賭咒。「還有，叫我海玲就好了，叫易小姐聽起來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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