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層紗(22)_文擬思

二十二

　　易海玲站在電梯口，無言以對地和身後一大群「觀眾」一起等待下班的電梯。

　　這群「觀眾」說穿了就是來看戲的，自從下午的黑鑽石事件讓他們笑翻天之後，全都很好奇晚上李和欣說的燭光晚餐會是個什麼情景。

　　就這樣，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來到樓下。葉毓桐在李和欣教導有方之下，果然已經等在那裡了，只不過這麼大的陣仗不在他預料範圍內，他只能不明所以地望著領軍的易海玲。

　　「別理他們，來湊熱鬧的。」易海玲無奈地翻了翻白眼。

　　既然如此，葉毓桐盡力當他們不存在，有些難為情的開口：「順……我送的禮物，你還喜歡嗎？」

　　女主角還來不及開口，後頭的「觀眾」已經人戲地唱和起來：「喜歡啊！香甜多汁，清脆爽口，最好多來幾箱……」原來易海玲看一整箱水果也吃不完，便大方地讓當時在場的同事沾個光，大快朵頤。想不到的是這群人食防知味，竟厚著臉皮跟葉毓桐獅子大開口。

　　「啊？喜、喜歡就好……」葉毓桐呐呐地回答，他以為這群人已經很莫名其妙了，更莫名其妙的是，李和欣突然從某個角落裡冒出來，一臉凶相地把這群人全都趕走。

　　「葉老師，我已經把障礙都排除了，晚上的燭光晚餐，千萬不要搞砸了！」有了下午的經驗，李和欣低聲在葉毓桐耳邊再三告誡，然後一把將不耐煩的易海玲推向他，「拜拜，我先走了，祝你們玩得愉快！」

　　「這是怎麼一回事？」葉毓桐完全沒辦法進入狀況。

　　「就是這麼一回事。」易海玲懶得解釋，逕自把被那群人弄得精透了的心情調整到最佳狀態，她可不想壞了用餐的情緒。「不是聽說有燭光晚餐？」

　　「嗯……是啊……」葉毓桐推堆眼鏡，話語間有些猶豫。為了這頓燭光晚餐，他特地告假一個下午在家裡準備，本來一切都很美好的，但中途卻發生了一些不可抗力的困難……

　　回到葉毓桐的家，天色也很識時務地黑了，為他設計的燭光晚紀建立了成功的第一步。一踏進屋子裡，易海玲隱隱聞到空氣中飄散著一股食物的香氣，因為見識過他的手藝，她對這一餐的期望頗高，若他能滿足她現在肌腸糟糟的腸胃，下午的黑鑽石事件就算他將功折罪。

　　葉毓桐按照李和欣教的步驟，故意不打開燈，拉著易海玲來到精心佈置的餐桌前坐下，然後啪、啪兩聲，蠟燭點亮了

　　微弱的燭光，滿桌的美食，孤男尊女之間似乎真有那麼一點情調。易海珍沉浸在這種氣氛之中，先朝他風情萬種地一笑，輕聲細語的說：「是不是還差了點音樂？」

　　音樂？李和欣怎麼沒說到這個？葉毓桐困窘地呆立當場，吞吞吐吐地老實回答：「我、我家只有葉啟田、陳霞的磁帶……」

　　「好了，音樂免了吧。」相信全國同胞都不會覺得葉啟田的音樂很搭燭光晚餐。易海玲自嘲地笑了笑，果然不能對他的浪漫因子抱太大期望。算了，萊好吃就好，她直覺伸出左右手想拿桌上的刀叉，卻無預警地摸到一雙筷子……是中餐？

　　沒人規定燭光晚餐一定是西餐的，易海玲在心裡說服自己，這才仔細一看桌上的菜肴，三杯雞、東坡肉、炒空心菜、麻婆豆腐、京醬肉絲、麻油雞湯……全都是家常中的家常，而且份量驚人。「毓桐，這麼多我怎麼吃得完？而且你不覺得三杯雞、麻油雞……」不太適合燭光晚餐嗎？

　　「這些萊的材料都是我直接向農家訂的，保證新鮮。」葉毓桐邀功似地說道，「而且我想你一定吃得完的。」

　　「你對我那麼有信心？」他以為在喂豬嗎？易海玲不由得這麼想。

　　「我看過啊。」葉毓桐想起那天在西餐廳初見她和李和欣，兩個人狼吞虎嚥的樣子，「大概是年初的時候吧，我曾經看過你與和欣在你們公司對面的西餐廳用餐，你吃了不少嘛

　　什麼時候的事？易海玲拼命地回想。年初？和李和欣？該不會是和一邦聯」貿易的陳特助接洽的那一次吧？那一次的吃相……確實用糧的。幸虧現場只有兩燭光的亮度，否則她臉頰的泛紅一定會被葉毓桐看出來。

　　「不管了，我們先吃吧。」她挫敗地抬頭看他一眼，可是這一眼，又覺得某些東西似乎怪怪的……

　　天啊，這是在玩「大家來找碴」嗎？易海玲深呼吸了一口氣，面色僵硬地指著桌上的蠟燭。貨桐，這種紅蠟燭，不是在拜神的時候用的嗎？」

　　「是、是啊……」這就是他遇到的不可抗力，葉毓桐滿臉無奈，「我買不到和欣說的那種美麗的蠟燭和燭臺，所以只好跟隔壁鄰居借來充數，我想這麼弱的光什麼都看不到，效果應該差不多……」

　　「夠了！」易海玲眉頭一擰，手往桌面重重一拍，嚇得葉句桐登時住口，「什麼燭光晚餐！擺了一桌子的家常菜還插兩支祭神的蠟燭，你以為你在『拜天公』嗎？下午的黑鑽石我都還沒跟你計較，哪有人情人節送水果的？」

　　「這都是和欣教我的，我只是照著她的話做……我以為這樣你會很高興。」葉毓桐像只落水的小狗，無事地望著她。他長這麼大年紀從沒送過情人節禮物，也沒吃過燭光晚餐，怎麼會知道要怎麼送、怎麼吃？「原來……原來你不喜歡我送的東西。」想到她一籮筐的男友，再對比自己的不濟，他眼底閃過一絲黯然。

　　「你……」回想今天發生的一切，簡直荒腔走板到了極點，易海玲還想生氣，薄面含嗅地直瞪著他。可是，看他無辜的表情看久了，她臉上的怒氣一絲一是地崩潰，最後終於忍俊不禁，捧腹大笑，一噗……哈哈哈！你到底在搞什麼，可以搞得這麼荒唐，真是被你打敗了。算了算了！我看燭光也免了，我們打開電燈，正正常常的吃一頓晚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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