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偷走你的心(7)_汪孟苓

七

　　因此，他為自己衝口而出的質疑而心生愧疚，於是柔聲致歉——「美紗，原諒我的失言，我實在是被雪雁給急得——哎！她是那麼一個乖巧的孩子，從小到大，她從沒出差錯過，我——我實在沒辦法接受她離家出走的事實，所以，情急之下，我才會平空猜想，別生氣了，好嗎？」

　　「雪雁看起來確實是很溫順，但愈是沉靜的人，愈讓人捉摸不定她的想法。」黃美紗靜靜的評論著。

　　這些日子以來，雪雁表面上雖然對她和顏悅色，也挺尊重她這個繼母的，但以她黃美紗閱人無數的豐富經驗，卻也始終無法真正掌握雪雁的心思，尤其——在與梁家決裂之後，她對她變得更加疏離，似乎連看她的眼神也變得有些不一樣。

　　伊達明輕揉抽痛的額角，再度揚了揚手中的信箋。「她只留了這寥寥數語，說什麼要去追求自我，其它的也沒再交代了，這叫我怎麼放得下心？」

　　他突然將矛頭指向站在一旁的黃家彥。「你倒是說句話啊！家彥，你不是有心追求雪雁嗎為難道你沒發現雪雁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嗎？」

　　面對姑丈的質問，黃家彥吞吞吐吐的回答：「我——沒察覺到雪雁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這——這件事太突然了，事前根本就毫無預警。」

　　「或者，你知道跟雪雁比較親近的朋友有哪些？」伊達明追問。

　　跟雪雁比較親近的朋友，只有陳婉兒；但他知道，她並沒有去找婉兒。

　　他搖頭。「我不知道。」

　　「你怎為什麼都不知道？」伊達明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悅。「我還以為你對雪雁情有獨鍾，難道是我錯看了？」

　　「我——」

　　接收到侄子求救的眼神，黃美紗立刻跳出來替他解危。「達明，你就別再苛責家彥了，雪雁出走，已經使他夠喪氣的了。我這侄子可是個老實人，女孩家的心思那麼細密，他怎麼捉摸得著？」

　　她安撫的輕拍丈夫的背，接著說：「家彥說有多喜歡雪雁就有多喜歡！他跟你一樣，總是將雪雁捧在手心上呵護著，不但對她溫柔體貼、百依百順，還處處逗她開心呢！你實在沒理由懷疑家彥的真心。」

　　「或者……」伊達明立刻做起相反的聯想。「或許雪雁只是把家彥當兄長看待，而家彥的追求反倒成了她的壓力，所以她只有選擇逃避？」

　　「這怎麼可能！」無論是否真有這個可能性，黃美紗都要矢口否認到底。「我看雪雁也挺喜歡家彥的。家彥這麼優秀，又這麼疼惜她，她怎麼可能會不喜歡家彥為我看——八成是他們小兩口在玩捉迷藏遊戲；女孩子家嘛！總喜歡施點花招藉以考驗追求自己的男人，或許過兩天，雪雁就會回來了，而我們伊家也可以準備辦喜事了。」

　　在她高貴的微笑之下，只有她自己知道，笑容的背後隱藏著一抹憂慮。家彥雖與她情同母子，但要達明真正對他敞開心，將事業盡數交到他手上，最好的辦法就是娶他的寶貝女兒雪雁為妻。

　　但，就她的觀察，雪雁並不如她想像中的喜歡家彥。這個發現，並不能使她放棄撮合這門婚事的決心；相反的，更讓她積極地轉而尋求伊達明的認同；有了他這個強而有力的支持者，雪雁嫁給家彥的勝算自會大了許多。

　　伊達明卻不這麼認為。雪雁是他的女兒，他瞭解雪雁，她絕不是會玩小伎倆的嶨女孩；她會離家出走，原因絕不單純。

　　大廳門外的一陣騷動，打斷了他們的談話；緊接著，廳門霍然被推開，梁海桐大大方方的走了進來。

　　他身後跟著一臉緊張的管家老李。「先生，對不起——我知道你交代過，不再見梁少爺，但他硬要闖進來，我——我實在攔不住！」

　　「你先下去吧！」伊達明遣退了老李，而冰冷的眼神始終盯著梁海桐。

　　「真是好家教，梁佑龍究竟是怎麼教導你的為難道你不曉得私闖民宅是會吃上官司的嗎？」黃美紗率先發難。

　　她低啞的嗓音充滿濃濃的嘲諷，而看他的眼神也充滿了厭惡和輕視，彷佛他做的不僅只是私闖民宅，還犯下了殺人搶劫的邪惡罪行。

　　梁海桐實在想不透，背信毀約的是他們，沒有仁義道德的也是他們，他們非但沒有感到羞傀，反而還用這種態度對他，難道家道中落也是一項十惡不赦的罪行為

　　伊達明也惡聲惡氣的質問他：「你這樣大搖大擺的闖進我家來，究竟想幹什麼？」

　　「事情已經很明白了。」黃美紗立刻接口。「他把我們這兒當成金礦坑！他呀！不從這兒弄點錢走，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你別奢望了！」伊達明以鄙夷的眼神瞪向他。「上回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我們伊、梁兩家已經恩斷義絕、毫無瓜葛了，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你以為你有兩個臭錢就很了不起了嗎為你以為我想來嗎？」梁海桐以同樣嘲諷、冰冷的態度響應他們。「事實上，我跟你一樣，打死也不想再跟你們姓伊的有任何牽扯，要不是伊雪雁發瘋似的纏上我，這輩子，我是絕不會主動踏進這間屋子一步的！」

　　「你說什麼？」伊達明不敢相信的驚呼起來。

　　「雪雁在你那麼」黃美紗也急切的詢問，而看他的眼神似兩把利劍。

　　他點頭。「沒錯！」

　　話才說完，伊達明就已沉不住氣的對他嘶聲怒吼——「怎麼會這樣為雪雁為什麼會在你那邊？」

　　「那還用得著問嗎？」黃美紗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劈頭就扣他一頂大帽

　　「一定是他！誰知道他使了什麼下流的手段，誘騙了我們雪雁！」

　　「這是真的嗎？梁海桐！」伊達明怒聲咆哮，一副恨不得沖上去找他拚命的摸樣。「如果你敢傷害雪雁，我伊達明絕對不會放過你！」

　　黃美紗那毫無根據的指控，令梁海桐忿怒難當！但他將翻騰的怒火隱忍在平靜的面具下，強迫自己綻開一抹無所謂的笑容。「如果真是這樣，我又何必自投羅網？」

　　「急著來向我們耀武揚威！哼！大搖大擺的來宣揚你的戰果，好進一步開出你的條件，無非就是想讓我們妥協。」黃美紗咄咄逼人地說：「眼見攀不上我們這門親，索性就走旁門左道，千辛萬苦設計誘拐我們雪雁；你真正重視的不是她，而是想借此得到伊家的財產，是吧為你那點心眼，休想瞞得過我！」

　　「美紗阿姨，你真是料事如神啊！說得更正確一點，你簡直就是我肚子裡的蛔蟲。」梁海桐臉上仍掛著一派輕鬆、譏誚的笑容，但眼神卻猶如風雨欲來前的灰濛濛的天空般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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