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汪孟苓 > 變身新娘 >


  她渴望能用更多、更惡毒的話來羞辱他們兩個,但卻發現那根本絲毫無法緩和她心中的憤怒和傷痕,她想逃……逃開眼前這兩個令人作惡的男人,最好永遠也不必再面對他們。

  終於,她帶著不甘、受傷的心,轉身而去。

  "站住!"

  父親的威嚇,令她本能地停下腳步。

  "回你辦公室去,別做傻事,否則,我會讓你得到應受的懲罰!"陳齊家以他一貫的滅嚴,面對女兒叛逆的容顏。"別以為你翅膀硬了,能獨立了,要不是我,你也只不過是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女人!"

  他充滿威脅與奚落的話,令她心中怒火更熾,她火辣辣地回嘴:"我寧願做個什麼都不是的女人,也不願再聽你的話了!"說完,她轉身就走。

  "好!你走!不過在你走之前最好先想清楚;敢違抗我,你將來絕對得不到我分毫的財產。"陳齊家冷冷的警告追了過來。

  事到如今,他還是認為財富是萬能的嗎?陳曦不禁替父親感到悲哀。很可能有一天,他會落得眾叛親離的下場,一個人獨守著萬貫的家財罷了;她實在想不通,這樣的人生究竟有何意義可言!

  她在門前停下腳步,堅定地望著他,充滿諷刺地說道:"你知道媽為何選擇自殺嗎?我想她當時的心情就跟我現在是一樣的——不惜一切代價,只求能自你身邊逃開!"

  丟下話,陳曦奪門而去。

  "該死!"陳齊家失控地低咒,將滿腔的怒火發洩在葉大朋身上。"你怎麼辦事的?怎麼會讓她有機會跑進來偷聽我的說話?""我……"葉大朋挫敗地放棄辯駁,面對這場無妄之災,他也只有認了。

  "伯父,我從沒見過陳曦發這麼大的脾氣,你想……她會不會真的一走了之啊?"秦俊憂心地問。他倒不是真的在乎失去陳曦,而是不詳放棄這麼好的一個[晉身階];陳曦所代表的,可是他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陳齊家眼中陰影重重。

  "說什麼也不能讓那丫頭跑掉,否則讓那些好事的記者知道,不知道又要寫成什麼德行了!"他再度對葉大朋嘶聲怒吼:"還愣在這幹嘛?還不快帶人看住那丫頭去!"

  陳曦順手抓起幾件輕便的套裝,狠狠地往手提袋裡塞;翻騰的腦海中,不斷重複著他方才偷聽到的每一句話,字字句句宛如鋒利無比的利刃,紮得她整顆心千瘡百孔、血流如柱。原來這許多年來,她一直生活在謊言之中;而最可悲的是,她始終像小丑一樣,處心積慮地試圖討好那傷她最深、最重的騙子。

  想到母親,陳曦隱忍已久的珠淚不禁悄悄滑落……母親是在她赴美深造的第二年去世的。當她接到噩耗趕回來時,只見到母親冰冷的遺容。她一直相信父親所言,媽是突然得重病而回天乏術,完全不理會外界一些繪聲繪影的報道,沒想到……她真痛恨自己愚昧地相信父親,相信一個眾所皆知、唯獨她被蒙蔽的大謊言。她吸了吸哭得濃濁的鼻子,勇敢地拭淨淚水,告訴自己,現在不是傷心、哭泣的時候,她該堅強地揮褪始終圍繞在她身邊的迷霧,逃離這個充滿謊言的地方,試著去尋回真正的自我。

  她環顧著這舒適的房間,視線落在床頭櫃上放置的一本她正在閱讀的愛情小說,陳曦臉上下覺流露出一絲苦笑。

  猶記得父親和秦俊譏嘲她是個多無趣、多冷漠的女人。其實,他們根本完全不瞭解她,不瞭解她內心有多渴望擁有愛情的滋潤;只不過為了讓父親以她為榮,她讓自己變成一具工作機器,只能可憐地自小說世界中尋求戀愛的夢幻。

  一想到這麼多年來,她為了討父親歡心所做的讓步與所受的委屈,陳曦真是恨得忍不住捶胸頓足,但轉念一想——她能在踏上紅毯前,及早識破秦俊的真面目,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對於秦俊帶給她的傷害,陳曦有的只是怒氣和對他的不齒,再也沒有一絲的後悔與惋惜。事實上,她從來就不曾愛過他。

  可儂與家明是否會有個美滿的結局呢?

  她凝視著閱讀到一半的小說,暗自猜測著。

  其實,她大可以直接翻到最後的結局一探究竟,但最後又打消了主意,因為她覺得享受過程的變化,往往比知道故事結局還來得重要。

  她該帶走它嗎?

  她很想,但隨即又否決了。帶著一本小說離家出走,這似乎是一種極為可笑的做法。

  她將小說收入抽屜裡,提起手提袋,走出了房間。

  來到樓下大廳,一眼看見站在大廳中央的葉大朋,以及守在廳口兩名父親的魁梧保鏢,陳曦心中的火焰再度狂燒而起。

  父親派他們來防止她離家出走?不!她已經徹澈看透了他,不會再笨得往自己臉上貼金;她知道他並非真的害怕失去她,只是不想家醜外揚。他堂堂陳齊家可丟不起這個臉。

  陣曦決定突破這障礙,現在就算眼前阻礙她的是銅牆鐵壁,她寧願死,也絕不可能再選擇留下來。

  她視而未見地朝門口走,葉大明一個箭步擋住了她。

  "你這是幹什麼?請讓開!"陳曦冷冷地看著他。

  她的眼神冷得似冰,看得葉大朋一陣心虛;但一想到將面對陳齊家更可怕、更猛烈的怒火,葉大朋說什麼也不肯讓開。

  "抱歉,小姐,這是老闆的命令,他'希望'你好好待在家裡。"

  陳曦憤怒地冷嗤:"我現在最不在乎的就是——'他'的想法,他要我乖乖待在家是嗎?那好,就沖著這點,我是非走不可!"

  她試著想繞過他,葉大朋卻像影子似的跟著她移動;她氣不過地用手推他,他卻如同一聳石像般,撼不動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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