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烏拉米 > 花好月圓 | 上頁 下頁
三十二


  「這怎麼可能……」又抓抓頭,毫不費力抓下另一撮黑髮。

  「又掉了又掉了!娘,爹掉頭發了,爹要變成大光頭了!」

  「怎麼回事?老頭子,你的頭髮……」

  一家三口緊張地圍成一圈研究大叔的頭頂,愈研究光滑的部分就愈多,那大叔嚇得抱住頭,差點沒哭出來。

  被扶著走的徐望未,把那三人的鬼哭神號聽得一清二楚,剛出巷口,立即低聲問道:「那是你搞的鬼?」

  「什麼?」白冬蘊裝傻反問。

  「你開給大叔的腰傷藥,摻了會讓他掉頭發的藥材?」

  「我沒那麼蠢,萬一他拿藥單去問,馬上就知道是誰搞的鬼了。」

  「不然,又是怎麼一回事?」

  「你說呢?」他皮皮笑著,道:「我這人向來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恩怨分明絕不錯待。「我幫他治腰傷,還幫他出藥錢,這也算仁至義盡了。」

  「好歹他也收留我們好幾天,就算他說話難聽了點,你也不必如此。」

  他冷哼一聲。「等哪天你成了白莊的莊主夫人,再來過問我的行事吧!」

  她悶著氣,照例不予回應。

  以為白冬蘊一心要到她家尋找能治好她身子的方法,必定是急忙趕路,沒想到三天的路程花了五天才走完,這之間,僅剩的兩顆藥丸又少一顆,她是不怎麼煩惱,但總覺得身邊這人開始緊張了。

  「麗城與關城交界處的小荒村……的哪裡?」

  這聲音,就在她的頭頂上,換句話說,問話的這個人,此刻正摟著她。

  再確切一點來說,這五天,除了入夜休息之外,都是這樣的。

  她原想,這個性格惡劣的男人,終於逮著機會整她了,趁她變成瞎子,故意對她動手動腳的,初時她出聲抗議,他還會稍微退開,只牽著她的手走……她眼睛看不見,牽她的手是不得不為之舉,他說的,但他走的速度奇慢,乍似體貼她身子虛弱,配合她的慢步,直到他開始不客氣地把重量分一部分壓在她肩上,她才發現,他的身體根本沒全好,她睡足了六天,精神飽滿,他守了她六天,夜不安枕,流失的體力幾乎沒補回來。

  雖然他硬撐著不肯明說,但身體的反應極其明顯,若不是撐不住了,又怎會無視男女之防這樣壓著她。

  「徐望未,你發什麼呆!」頭頂上的聲音罵道,「你家在小荒村的哪兒?」

  她回過神,答道:「沿著這條路走到底右轉,走到盡頭那間老廟再往右看,就能看見我家了。」

  白冬蘊依著她說的方向看過去,小荒村的人口已經夠少了,她家還在村裡最偏僻之處,她那沒良心的混蛋爹是存心要他女兒死在家裡就是了!

  萬一她沒有走一趟白莊,傻傻在家裡過著日子,哪天藥吃完了、病發了,等到村裡人想起廟旁還有一戶人家,她的屍身也早就腐爛了。

  「哼。」有他看著,她想要變成屍體,可有得等了。

  徐望未不知他的心思百轉,聽他冷哼一聲,以為他嫌路遠,笑道:「四公子若是腿酸了,我記得村口有座小亭子,不如先去那裡坐一會兒?」

  他瞟一眼遮不了日頭、擋不了雨的小破亭,再度哼了一聲。

  她出不以為意,由著他半扶半壓地往前走。

  走著走著,細白的耳輪微顫,好像聽到很耳熟的聲音,她腳步一頓,側耳細聽著,眉頭不覺皺起。

  「你聽到什麼?」壓在她身上的男人,立刻察覺她不對勁,問道。

  「……大概是我聽錯了吧,這種地方,怎麼可能……」

  「你這順風耳哪可能聽錯!怎麼,是勝火幫還是千銘門的混蛋追上來了?」

  「都不是,真奇怪,不可能的……」

  他聽她一直說著不可能,卻沒說出一個答案來,心頭一陣煩躁,正要開罵,路旁一間小破屋裡跑出一名婦人,對著他倆遲疑問道:「是阿梅嗎?」

  徐望未聽見這聲音,一震,抬眼笑喊了聲:「胡大嫂。」

  胡大嫂快步走到小路上,哽咽道:「還好你沒事……我擔心死了啊!」

  白冬蘊押著徐望未退開半步,讓企圖奔前抱住她的胡大嫂撲了個空,同時附在她耳邊低問了聲:「那是誰?」

  「小荒村的寡婦,我爹帶我進城買藥路過,曾跟她說過幾句活,她丈夫病重時,是我爹幫他看病的。」徐望未簡潔說完,掙開他的懷抱,取下軟帽,露出那張蒼白但美麗的臉。「胡大嫂,好久不見了。」朝那小婦人微笑招呼著。

  頭臉都包得密實,只看身形就能猜出是何人……這小荒村簡直是臥虎藏龍、專出奇人啊!白冬蘊別開臉冷笑著,懷裡的拐杖棄他跑了,他只好自力救濟,找棵枯木倚著,任由那根「拐杖」歡喜會故人。

  胡大嫂哭得梨花帶雨,摸摸她的臉、碰碰她的肩,顫著聲音道:「好久不見,我上你家去看,旁邊多了一座墳,屋子裡卻沒半個人……就算石大夫走了,你也可以來找我啊,怎麼就不見了,也沒跟我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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