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情訣(1)_尉菁_學達書庫

一

　　§第一章　怨

　　「魯姑娘。」銀兒踏進「含風館」前的「養心亭」，打斷了魯含菁撫琴的興致。

　　魯含菁十指攤平平放在琴上，當琴音止住後，才抬頭問銀兒道：「什麼事？」

　　「堡主回來了。」銀兒告知主子堡主回來的事實。

　　魯含菁卻連眉頭都不抬一下，輕聲地哼了一聲，說了一句「我知道了」來當作回應。

　　她那副雲淡風輕，仿佛任何事都與她無關緊要的態度讓銀兒海真不知給如何往下說。

　　魯含菁看出銀兒的手足無措，抬起臉，主動問銀兒道：「還有事嗎？」

　　「是年總管——總管讓所有的人都去迎接堡主。」銀兒怯怯地把總管大人交代下來的事轉訴給主子聽。

　　所有人！

　　魯含菁那張平靜的無波的臉終於微微地綻放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因為，她明白奶奶總管口中的「所有人」其實指的只是所有的侍妾，然而，她只是赤兀揚眾多侍妾中的一個，少她一個，赤兀揚應該不會為此而發怒才對，魯含菁心忖。

　　她之所以如此猜測，倒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她太瞭解赤兀揚對女人的態度。

　　赤兀揚不是個無情的人，相反的，他只是縱情狂欲，再她身邊的每一個女人，他誰都愛卻也誰都不愛，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激發出他心底多餘的情緒。

　　赤兀揚從不會為任何一個女人發怒——而她也從覺得自己會是特別的那一個。

　　事實上，這是一個侍妾該守的本分，魯含菁清楚且牢牢地記在心底，她從來不敢貪求那非分之想。

　　魯含菁因赤兀揚即將回堡的使，而不由自主地陷入神遊太虛之境。

　　銀兒喚了她兩聲，魯含菁才回過神。

　　她揚了揚了眉。

　　銀兒問魯含菁道：「主子，你去不去？若是主子不願去，那奴婢隨便遍個藉口，回了總管。」

　　雖然銀兒不懂自己主子心裡究竟在些什麼，但她好歹也跟了魯含菁有一段日子，主子不愛與人爭寵，不喜歡變成眾人注目焦點的心態，她多多少少瞭解幾分。

　　沒想到魯含菁卻搖頭說：「不用了，我會去。」

　　她不想標新立異、不想特立獨行，更不想引起赤兀揚的注意。

　　「你先走，我隨後就到。」

　　魯含菁譴退銀兒，再撫了一曲《忘情訣》，她的心完全不曾因赤兀揚的歸來而興起任何波瀾。

　　魯含菁沒想到自己最後還是成為特立獨行的一個。

　　赤兀揚的七位姬妾中，竟然只有她一個人到大門外迎接他的歸來。

　　魯含菁選了一個不顯眼的角落候著，她不似其他人那般引頸期盼，銀兒甚至在她家主子的臉上找不出任何一種情緒。

　　對於這個自己伺候了大半年的主子，說句實在話，銀兒不得不承認自己得感覺變鈍了，因為，在魯含菁的身邊待了那麼長的一段時間，她始終料不准魯含菁的情緒。

　　魯含菁平靜得像一株睡蓮，臉上的表情總是淡淡的，像是沒人能驚擾到她，就連赤兀揚堡主也不例外。

　　但她的主子魯姑娘愛堡主嗎？

　　有時在夜深人靜，銀兒會胡思亂想地思考她的主子跟堡主之間的曖昧關係——如果說魯含菁是愛著赤兀揚的話，那她那種淡然的態度就不太對；如果說不愛的話，那麼，她為何甘心當赤兀揚名不順、言不正的寵妾？

　　難道魯含菁只是貪圖兀揚的錢？還是貪圖他能給她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可若她的主子真的單純只是為了這個原因，銀兒在心中暗忖，那她就該像其他六位姬妾那樣，費盡心力去討好赤兀揚，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她人都到門口來迎接堡主了，卻努力躲在不顯眼的角落，深怕讓他看到——「回來了，回來了！」擎天堡外歡聲雷動，眾人夾道歡呼。

　　是赤兀揚回來了！

　　魯含菁輕抬螓首，看到遠遠的天邊有一團黑影急弛而來。

　　漸漸地，那道影子變得清晰起來，為首的人架著快馬，以風馳電掣之姿撞進她的眼簾。

　　他總是這樣，整個人看起來狂放而豪邁不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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