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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不!不會的,芽兒答應過他,她說她會撐下去,絕不放棄的!

  芽兒雙眸含著淚,朱唇輕啟,以無言的方式告訴他——

  我——愛——你。

  她不願在這個時候給他負擔,但是在她死之前,若還不能對他傾訴心中的愛意,那麼她將遺憾終生。

  所以,她說了,用唇形對他說了:她只希望小師兄能懂得她。

  鐵孟秋的心像是領悟到了芽兒的企圖,緊緊的糾在一處。「不!不!芽兒,別這麼做!你答應過我會堅持下去的。」

  芽兒徑是無話,她的手離開繩索,來到她的腰身,快速的解下系在他們之間的束腰帶,解開他們之間的牽繫。

  她寧可死,也不願再次成為小師兄的負擔。

  「不!」鐵孟秋用手去撈,卻撈不回芽兒直直墜落的身子。

  沒有考慮的,他縱下身子,追隨她而去。

  在半空中,他終於攫住芽兒纖細的身子,她早已昏厥,不省人事。

  傻芽兒,他說過他會保護她的。如果她死,那他怎能獨活?

  鐵孟秋將芽兒緊緊的抱住。

  生死一刻,此時竟是他鐵孟秋這一生最幸福的時候;只因為不管他是生是死,他的生命終將有芽兒相伴。

  時間在無聲中靜靜流逝,當芽兒幽幽轉醒時,睜開眼,觸目所及竟不是陰森的白霧標紗。

  沒有奈何橋、沒有望鄉台;此處不是郢都鬼城、不是阿鼻地獄!那——這是哪裡?她撐起身子想看清楚,但才一動,四肢百骸便像全散了似的撕裂著她,讓她痛得難受。她禁不住地痛呼出聲。她的痛呼驚醒了在一旁守候的人。

  「小娘子!老伴,小娘子醒了!」

  傳入芽兒耳中的是一個陌生的聲音,一個蒼老卻慈祥的嗓音。

  須臾,她身邊站著兩個老人,一男一女,他們的臉上佈滿了皺紋,笑意盈滿了整個臉。

  不是陰差、不是鬼使。「是你們救了我?」

  「我們只是路過,撿回了你們,這不算是救。」

  你們?!芽兒捕捉到老人的話頭:為何他們說的是「你們」,而不是「你」,莫非小師兄他——

  「他在哪裡?」她硬是咬著牙齦,忍著痛想起身。

  「小娘子,你別衝動,你相公他沒事的。」

  芽兒無心去計較他們弄錯了她與小師兄的身分,現在她只想知道她的情況。「他在哪裡?讓我去看看他。」

  「你別這樣啊,你現在去了也沒有用。」老婆婆因為心疼芽兒的傷,所以一時口快,便沒個遮攔地說出一切。

  沒有用!「為什麼?」

  看來是瞞也瞞不住了。

  「你相公人還沒醒來。」

  「還沒醒?!」怎麼會呢?小師兄功夫底子比她強,身子也比她硬朗,沒理由她醒了,而他卻還昏迷著。

  「他到底傷得有多重?」

  「只是撞著了頭。大夫來看過,他說不打緊的,再過幾天自然會醒來。」老婆婆儘量將事情說的樂觀。

  她沿著床緣坐下。「你別擔心,為了你,他會活下來的。」她活了這麼大把年紀,沒見過那麼癡心的年輕人。「你知道嗎?當我們撿到你們時,你被他緊緊的抱在懷裡;他用他的身子保護了你,不讓你受到一丁點的傷害,此時你醒了,他怎麼可能獨自先行離去呢,是不是?」

  老婆婆的本意是想讓芽兒寬心,但她愈說,芽兒的淚就落得更為淒然。「他在哪兒,讓我去見他。」

  縱使他還沒醒也不要緊,她只要能看他一眼,知道他的傷勢如何,那麼她便能心安。「求求你。」

  老婆婆轉頭望向她的老伴,詢問他的意見。老爺爺點頭了。如果沒見著她的相公,她便不能心安,那麼,就帶她去吧。

  拖著一身的疼痛,芽兒終於見到她的小師兄了。他身上被許多白紗給纏住,她看不見他的臉,看不見他的眼,他的氣息微弱,這樣的他——怎麼能叫做好?!

  芽兒伸長了顫巍巍的手,覆上他纏著白紗布的臉。「醒來,求你醒來,別離我而去——」

  如果小師兄要走,那也該帶她走,別留下她一個人孤伶伶的獨自去面對這條他以自個兒的性命換回來的生命。

  知不知道,他這麼做,讓她的心不好過;她寧可現在躺著不省人事的人是她,是她呀——

  芽兒癱軟著身子,哭倒在小師兄的床側。淚水朦朧了兩位老人家的眼。早說不該帶小娘子來看她家相公的,這會兒這個場面與生離死別又有什麼兩樣呢?

  「小師兄!」芽兒像陣風似的台進了房裡,她將剛剛采來的野花遞到小師兄面前。「這是我剛剛同婆婆、爺爺去山裡采的,你說漂不漂亮?美不美?」

  他剛毅的臉龐不言不語,而唇也抿成一條直線,沒有一絲笑容。

  芽兒的笑容從臉上淡去。「你睜開眼啊,你不睜開眼,怎能曉得芽兒采回來的花兒美不美呢?」

  他仍舊殘酷的閉著雙眼,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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