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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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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站起身,抬起頭來,卻不期然地望進一對眼瞳裡,那雙眸子滿含著似水柔情的笑意睇睨著她瞧。 青衣順著那對眸子看上去,一雙英氣勃發的濃眉雙雙揚起,斜飛上雲發之間。來人的五官、輪廓漸漸分明,那卓立在她眼前,笑意一臉春意的人是——孫少爺! 「您怎麼會這個時候來書房呢?」青衣強抑住心中的驚訝,滿含笑意地回過身子,轉到茶几上,為玉庭沏茶水,拿毛巾。「怎麼,招雲那丫頭沒跟著少爺來?」 「她在習字。」 「習字?!」青衣明顯地驚詫著。「少爺您是說,招雲那丫頭乖乖地伏在案上學寫字!」 見青衣一臉的不可思議,玉庭也打趣道:「她有沒有乖乖的,我倒是不曉得,不過,我臨出門時,她的確是伏在案上學寫字。」 「少爺教的?」青衣邊問,又邊側身轉進內房裡,從框子拿出一碟果子、點心出來,遞到桌面上,給玉庭喝茶、填肚用。 玉庭剝開了花生米,往上頭一丟,又用嘴巴去接,接到了,眉與眼連著開心,也一併笑咧了成兩線。 「她想學的,她說學了也是一技之長,以後不當丫頭,也好謀生。」 青衣雙頰染上兩朵紅彩。 這話熟,再熟不過,因為,那正是她前些日子對招雲說的。 「她還說,你想學算盤,好算賬?」玉庭昂起頭問那個始終站著,不敢坐下的青衣。 她的門第觀念比他來得深。這會,他這個爺兒坐著,她便不能坐下了,是嗎?嘖,她簡直比他祖奶奶還來得八股。 「坐,坐下來,我好跟你談話,」玉庭蹙著兩眉,佯裝不悅地開口說:「難道我跟你說話,還非得昂著頭看你不可!」 青衣知道他的怒氣是佯裝的,其用意只是想淡化兩人之間生硬的氣氛。 少爺的用心,她懂,但是,主僕之禮不可廢,她豈可與他平起平坐! 最後,青衣還是另外搬來一張椅子,不比玉庭的來得高、材質也來得差,這樣,她才能心安理得地坐下。 「青衣,在你心中,我是怎樣的一個爺?」他想知道他在她心目中是好是壞? 青衣微微一楞,錯愕的眼迎向玉庭那一臉的認真。 他沒有玩世不恭,這句話他不是隨口問問而已! 青衣攪著手絹兒,站起身來,在房裡兜來繞去,一顆心亂了主意。 蘇家少爺,在她心中是怎樣的一個爺? 還記得,她頭一回見著孫少爺時,她才七歲,剛被賣進蘇家,當時,孫少爺是回來祭祖的,那時,甫十二歲的他,便有滿腹的文采。 他教她念唐詩、教她寫名字,就連「青衣」兩字,都是他為她取的名。 剛賣進蘇家的時候,她叫翠娘,沈翠娘;蘇少爺一來,便搖頭說不好,說「翠娘」兩字俗而不雅,說既要取「翠」字還不如「青」字來得好,從那時起,沈翠娘已不是沈翠娘,是他蘇少爺的沈青衣。 這些年來,她將這些記憶細細收藏在內心最深處,就連夜深人靜時,她都不敢拿出來回味,怕自個兒一回想,便會想起他待她的好,怕這樣的回想會讓自個兒陷在「青衣」兩字的柔情裡。 這會兒,他怎能問起,他在她心目中是怎樣的一個爺! 「青衣。」玉庭接近她,在她身邊低喚著她的名。 青衣不敢回頭,她怕自己一回頭,便是沉淪了。他是金陵一處的大富人家,是孫家長公子,是蘇門嫡長孫啊!而她……再怎麼爭氣,也是一名丫鬟。她怎能任由自己往他的身上依呢! 青衣深深吸了一口氣,穩住發抖的聲音,背對著他說:「爺兒,青衣想回房去休息了。」 「看我,看我的眼。」玉庭將青衣的身子強硬扳了過來,單手托起她的下頷,讓她含淚的眼正視他的氣憤。「看看你做的什麼好事,看看我被你折磨的樣子,看看這樣的成果,你是否開心?」 青衣咬著嘴唇,強抑住想哭的情緒,一雙眼珠子探進玉庭眼中的氣憤。 他是在氣她總是避著他,無視於他的深情。他更氣自己愛她愛得無可自拔,明知身份地位懸殊,明知她心高氣傲,不可能讓那些蜚短流長在她身上流竄,所以,他總是在壓抑自己,要自己少愛她一點,少來蘇家,少來看她…… 但是——為什麼她就是可以這麼狠心,可以在看到他眼底的柔情時,依舊對他談笑風生,說長論短,像個沒事人似的! 「告訴我,你的心是什麼做成的?」他朝著她的淚眼吼。 而青衣徑是含淚不語。 她能說什麼?該說的,他都明瞭,而那些不該說的,那些會將他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的話,哪又是她能開得了口的! 「該死!你就不能少流點眼淚。」少讓他心疼點嗎? 狠狠的,玉庭的唇攫住他捧在手中的柔軟,轉而侵向那片紅豔,將青衣的抗議化為嚶嚀柔語,在他耳畔低喃。 青衣知道她該反抗,但是——她不想。她眷戀著這個溫暖的懷抱,她想要他,想得到他,想了十幾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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