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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她急忙的要收回往下敲的手勢,但因剛剛的力道太強、太急,所以現在踩煞車也來不及了,因此那一棍是硬生生地敲在楚雲奔的肩膀上。

  楚雲奔原本是躲得開梅若穎的攻擊,但只要他的身子一跳開,梅若穎的身子就會因為太過用力而向前傾。

  前頭是蓮花池,單憑若穎的身手是躲不過往下栽的厄運,所以他用他的身子替她擋去了那一劫,可——她的力道可真不輸給一般的男子,那一記棒棍可真結實得不含糊。

  悶悶的,他痛呼出聲。

  「很痛是不是?」梅若穎急忙拋下手中的兇器,心慌地用手揉揉他的肩膀子。「這麼晚了,你不睡覺,杵在我房門外幹麼?我看見人影,當然會以為是壞人啊,你也真是的,都看見棍子了,怎麼也不跳開?」

  她一邊念,還一進幫他揉傷處。「痛不痛?」她對他的關心因為太在乎他的傷勢而傾泄。

  楚雲奔晃了晃頭。「不疼。」

  「才怪。」她的臉條然垮下。「我敲得那麼用力,你又不是鋼鐵做的,怎會不疼?!」她輕柔的揉一揉,拉著他不避諱地就往自個兒的房裡跑。

  到了燭火處,拉下他的衣襟,瞧見了他奮張的肌肉紅腫了一大片。

  心沒來由地揪得疼疼的。

  她氣呼呼的對他吼:「你也真是的,三更半夜不睡覺,來我這兒幹麼?」這下好了吧,被她用棍子打到了,算他活該。

  她抬起眼來瞪他,這才看見他的面容有些蒼白。

  很直覺的,她拿手去測他的體溫。

  是燙的。

  「你發燒了!」

  他拉下她覆在他額前的手,揣在掌心裡,強打起精神,告訴她。「沒事的,你甫擔心。」

  「是,我是不用擔心,反正這身體是你的,是死是活根本就與我無關,但你要生病,要受寒大可去別處,別讓我瞧得心煩。」

  如果他真要她別為他操心,那他就得照顧好自己,別半夜三更的不睡覺,杵在她屋外來受涼。

  屋外?受涼。

  梅若穎的腦子突然清明起來。她條然抬頭,望進他兩眼深邃裡。

  「你這些天來都沒回房睡覺是不是?」

  他別過頭去,回避她的兩眼清澄。

  這個傻子,他竟然為了保護她的安危而沒敢合眼,這也難怪這些天來,她總瞧他精神不大好,老是在大白天打瞌睡。

  「你這是何必呢?」

  「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所以他便不會讓她受到絲毫的傷害。

  暖暖的感動襲上了梅若穎的心口,她的眼眶微微地發熱。

  這個男人呵,是真心的在乎她。

  「你在這等會兒,我去一趟醫館,待會兒就回來。」她拉住篷子的衣襟口,就要出門。

  他的手扯回了她。「這麼晚了你要去醫館幹嘛?」

  「替你抓帖藥來;你不能放任著自己的身子這麼燙著,縱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佳。」

  「我陪你去。」

  「不用了。」他都已經受了寒,幹麼還要這樣折騰自己。」

  「你知道我是不可能讓你獨自出門的。」上一回她受劫的事記憶猶新,他怎可能放任她一個人往外跑。

  他的堅決,她看得見。

  「好吧,不過你得多披件衣服。」她兜回內屋,拿了件鬥蓬給他。

  是小了點,但聊勝於無,這件斗篷總能多多少少為楚雲奔遮些風。

  「燙、燙、燙!」在半個時辰後,梅若穎好不容易將草藥熬成汁,雙手捧著碗,卻怎麼也沒料到這剛熬好的藥會這麼燙人。

  楚雲奔連忙的將碗給接了過去。「燙著了哪裡?」

  她的螓首晃了晃。「你快把藥喝了,涼了,藥效可得折半了。」話雖如此,可她卻也怕這藥燙著了楚雲奔的嘴。

  她的小臉湊了過去,舀起一匙匙的藥汁,對著碗內吹了吹。

  「你小心一點喲,這藥很燙口的。」

  他的口就這麼就著她的手,將藥給喝了。

  一邊喝還一邊看著她娟秀的臉蛋因為熬藥而被煙給蕙黑了。

  他抬手扯著衣擺輕輕的拭去了她臉上的污黑。「下次別這麼忙了。」瞧她一個千金大小姐從小十指不沾湯水的,這回為了他的病竟親自為他熬藥,這份心意,他心底自是泛著感動,但感動之餘卻也有不舍。

  瞧瞧這雙小手,為了捧那碗湯藥,此時是紅紅熱熱的。

  「等你病好了,收你看護費不就得了,你幹麼這麼小氣,連這點銀子都不讓我賺。」她故意將自個兒的辛勞說得輕鬆。

  她熬藥的辛苦若跟他徹夜不眠的守候比起來,只怕是微乎其微,不足為外人道了。

  她舀起了一湯匙的藥,又往他嘴裡送。

  她從沒想過伺候人的滋味竟是這般酸甜。

  酸的是他得承受病痛之苦;甜的是,他的身邊只有她一個人在。

  這是一種關心,一種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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