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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誰來救救她?救救她!

  驀地,她聽見了嬰兒的哭聲。她循聲走出黑暗,到了河邊,河流上飄流著一個小小的嬰兒,他赤身裸裸,嘴唇發紫,全身顫抖。

  突然,嬰兒看見了她,竟然開口喊她:「娘,救我!娘,我好冷!」

  她的孩子,是她的孩子啊!

  駱海棠奔了過去,伸手就往河中撈起她的孩子時,大水沖來,帶走了小孩。駱海棠一路直追,繼而踉蹌絆倒。她抬頭一看,孩子被大水沖過一座橋,帶進了黑暗裡,橋頭寫著「奈何」兩字。

  沒了,沒了,她的孩子是真的沒了!駱海棠哭倒在河邊,心想就這麼死了算了,死了她可以不用去面對醒來後的難題,死了後她可以下去陪她的孩子。死了算了,死了算了……駱海棠在惡夢中浮浮沉沉,醒來後人依然癡傻。她想念她無緣的孩子,想念孩子的爹。不可以,不可以!爹說過要她發誓這一輩子不再見衛文闊的;她是起過誓,許過承諾,她不能讓雙親失望。但,她不是想念他怎麼樣?駱海棠捂上了耳朵,閉起眼,很努力地想遺忘衛文闊,但他的身影要固在她腦海裡,就連笑聲都盈滿在她耳畔。

  「不要,不要,不要再來糾纏我了,我好痛苦、好痛苦啊!」駱海棠抖瑟著身子,縮在牆角。

  她痛苦的模樣令剛進門的秦可卿心酸。

  其實她今天是為了興師問罪而來的。因為日前從駱伯母那兒得知了海棠與文闊的一切,她心裡好恨海棠。

  恨海棠明知道她愛文闊,卻又介入了她與文闊之間;更恨海棠既然也愛文闊,卻始終欺瞞她。然而,當她進了門,看到了海棠這個模樣,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去恨她,因為在她還沒懲罰海棠之前,海棠便折磨了自己;這樣的海棠,教她如何忍心再去苛責?

  「海棠。」她喚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她。

  駱海棠凝起驚惶的眼,怯怯地往上抬,當她看清了來人是可卿後,她的情緒再也無法偽裝。

  她大聲地喊:「可卿,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曾想遠遠地躲開他,不被他所迷惑;但,我做不到,你知道的,是不是?知道我好努力、好努力地想忘掉他的,是不是?」她一直揪著秦可卿的手問。

  秦可卿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頭。

  駱海棠像是尋得了知音,而從蒼白的面容上擠出難看的笑,她求著可卿說:「那你去跟我爹娘說,說我真的不是有心要敗壞門風,讓他們丟臉,我是真的真的很想當個乖女兒,他們要相信我呀……」

  「他們相信你。」秦可卿看著幾乎瘋顛的海棠,難過得掉下了眼淚。

  然而駱海棠根本就沒注意秦可卿的安慰,她一心一意只想證明自己對自己所許的誓言、所立的決心。她環看四周,突然驚跳而起,將所有的門窗用鎖給鎖上。

  秦可卿被海棠的舉動給嚇著了。「海棠,你這是在幹什麼?」

  駱海棠蒼白的臉輕泛微笑,她說:「鎖住了我,那麼我就不會跑出去見他了。」她是這麼麼篤定地認為著。

  秦可卿在睡夢中讓一陣細碎聲響給驚醒。

  她從迷迷糊糊中醒來,睜著半惺忪的眼往前看去。她看到了風將門扉吹得嘎嘎作響。

  下意識的,她走下床去關門,而當門「砰」的一聲合上時,她混沌的神智卻突然讓關門聲給震醒了。

  她倏然回身,雙眼搜尋著床板。空蕩蕩的床上沒有了海棠的身影!

  第七章

  海棠她到哪裡去了?

  秦可卿很直接地想一定是衛文闊,因為海棠臨睡前,還不停地同自己說:「鎖上了門,軟禁了我,那麼我就不會跑出去見他了。」

  傻海棠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她軟禁了自己,卻關不住她那想見衛文闊的心,現在海棠只怕是在衛文闊府裡了吧?秦可卿因放心不下,於是披了件篷子,便跟了出去。

  當管家領著海棠進門,衛文闊整個人是嚇了一大跳,因為他怎麼也料不到海棠就這樣赤著足,穿著單薄的衣衫便出門!

  「海棠。」他輕聲喚她。

  她的目光空洞,定固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的模樣像是還未清醒。衛文闊將她拉到椅子上坐,又拿了件袍子給她披上,而自己坐在她正前方,他捧起她的臉,喚道:「海棠……」駱海棠眼眨了一下,又不語。見她這個模樣,衛文闊的心不由自主地揪著。疼?他以為在聶四貞走後,他的心已化為銅鐵,永遠不會知道什麼叫做「痛」。可為什麼今日見到海棠這副失魂模樣,他的心卻在叫疼?

  「海棠!」他輕輕地又喚她,希望她能給他一點回應。

  然而,海棠的目光卻依舊空洞,整個人像未醒來,不能回答他任何的問題,反倒是他身後傳來了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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