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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陸宜家霍地起身,趨向前去。

  “宜家?”在陸鴻志的驚叫聲當中,陸宜家一把抓起信封,推開大門離去。她腳步匆匆,飛奔出銀行。

  她不要留在陸鴻志的視線範圍內,她也絕對不會因為陸鴻志的柔情攻勢而動搖。

  連管皓薰她都可以丟到千里之外再也不理,更何況是他!

  陸宜家穿越馬路,在馬路上不顧危險的狂奔,直到一頭撞上路人,才停下來。

  “小姐,有沒有事?”

  陸宜家跌了個狗吃屎,有人好心拉她一把。

  “我沒事。”

  嗚!好痛!陸宜家痛得齜牙咧嘴。但她沒有對人訴苦的習慣,站起身子拍拍衣裳,故做瀟灑。

  她手上還抓著那個信封,往手心一倒,一張照片緩緩飄落。

  白色洋裝的純真少女,合掌祈求著美好的未來,身旁圍繞著她摯愛的父母、兄長。

  那屬於舊日美好的一切從記憶中緩緩滲出,想著方才陸鴻志說話時的寵溺與眷戀,忍不住一行淚水汩汩流下。

  陸宜家掩住面孔,痛哭起來。

  陸宜家重新回到一呼百諾的生活,並不是對陸鴻志棄甲,而是對自己能力的妥協。

  她對寫作事業低了頭,決定自行成立出版社,再也不讓人操縱自己。

  “可以當人上人,為什麼要卑微的任人評價宰割?”陸鴻志十分贊成她開出版社的想法,找來大批人力物力支持,不過都一一被陸宜家回絕了。

  她的芥蒂還在,還沒辦法坦然接受哥哥的援手。

  有錢能使鬼推磨,大筆資金在手後,一切順利開展。不到兩個月,出版社在嶄新的辦公大樓正式開工運作。

  杜俐芊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張旗鼓的率領一班人每天開八小時會議,討論出版社的風格,客層等等方向。

  陸宜家也不甘示弱,要業務、行銷每天報告進度,不擇手段要打響第一炮。

  杜俐芊利用自己的人脈,挖來不少知名作者,趁著午餐會報,一一向陸宜家介紹。

  “這位是車如許,她專門走男男路線,致力將生命當中所有認識的男人感化成同性戀,最擅長的文風是耽美、鬼畜、悲情、絕望。”杜俐芊指著寬大襯衫牛仔褲,綁著馬尾,戴著一副深度眼鏡,貌不驚人的女孩介紹道。

  天!好多不可思議的形容詞。陸宜家膽戰心驚的看向下一位。

  “這位是夏原生,她最擅長寫煽情露骨的床戲,字句淺白,用詞大膽,是言情小說界著名的『黃後』。”杜俐芊坦率介紹,說的人坦坦蕩蕩,被她點名的嬌小女孩卻紅了臉,羞澀一笑,頭低得不敢抬起來。

  “這位是彭日朗,他最被人稱道的是精准犀利,言簡意賅的武俠風。”一個斯文瘦弱的男人向她點點頭。

  “陸小姐,你好,希望我們合作愉快。”這樣的男子在每天早上的證券行裡可以找到一打,屬於一板一眼的辦事員類型。他鞠躬,陸宜家也連忙回禮。

  一介紹完,陸宜家連忙將杜俐芊拉到一旁,竊竊私語。

  “你哪裡找來這麼一堆怪胎?”

  “他們都是這行當中的佼佼者,地位之崇高連我也望其項背,如果現在這棟大樓遭受炸彈攻擊,言情小說界會垮掉一半,多家出版社將會斷炊三月。”杜俐芊使用誇飾法。

  “那位彭先生是男人……”

  “你怎麼可以有男女歧視?寫作之前人人平等,沒人說男人不能寫言情小說。”

  “可是……”陸宜家還有疑慮。

  “你答應過的,所有徵稿審稿相關事宜統統由我處理,你不用擔心這一些。”杜俐芊打斷她的話,拍拍胸膛,擺出一切有我的自信樣貌。走出患有憂鬱症的過去,現在的杜俐芊耀眼如旭日東昇。

  陸宜家別過臉去,微微歎口氣。

  以前的她還有跟好友吵架的活力,現在,她卻興致缺缺,只想從現在的生活當中逃開。

  到底少了什麼?陸宜家知道答案,卻不肯承認。

  “好吧,交給你,我不過問。”陸宜家聳肩,往外定去。

  “一點了,你不是要參加一場出版社座談會?”

  “是啊。”陸宜家懶懶應聲,有些意興闌珊,她將臉湊近會議室門邊的香水百合。

  “好香,哪來的花?你叫人訂的?”

  “不是,是墨非治送我的花。”

  “墨非治?他什麼時候跟你搭上線的?”陸宜家眼光一凜。

  “皓薰聽說你要開出版社,便偷偷派了墨非治來指導我,告訴我一些入門常識。墨先生很熱心,幫了我不少忙,昨天他叫花店送了這束花過來,順便約我吃飯,我沒道理拒絕。”杜俐芊笑眯眯地說,裝作沒瞧見好友的臉色鐵青得嚇人。

  “為什麼我不知道這一些?他約你吃飯?他知不知道你有男友?你有沒有告訴他你心有所屬?”陸宜家略過幾個她不想聽見的關鍵字,直接挑出問題所在。

  “我……”杜俐芊尷尬微笑,當作默認。

  “人家是好意嘛……反正只是吃頓飯……你最近恍恍惚惚的,我也不想拿這些小事吵你。”

  “換言之,你沒有告訴他你有男友是吧?”陸宜家一瞪眼,杜俐芊噤若寒蟬,連忙停下自己的狡辯。

  “沒有。”

  這女人從來不懂得說不。陸宜家歎息著,抓起電話,熟練地按出墨非治辦公室電話。

  “墨總編,是、是我沒錯……我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只是告訴你我的好友杜俐芊已經有了一個論及婚嫁的男友,兩人如膠似漆、同體同心,拿尚方寶劍也劈不開、斬不斷他們之間的孽緣,為了你的純情男兒心著想,我勸你最好睜大眼睛,不要被她的驚人美貌騙倒了……嗯嗯?要取消約會?祝她幸福?我會代你轉告她……謝謝你的花,再見。”

  放下電話,陸宜家看向杜俐芊,後者連忙給她一個無辜的笑容。

  “事情解決了?我沒有騙他喔,我也沒有做任何暗示……”

  何必需要暗示?就算杜俐芊坐在那兒不言不語,默默揚著笑容如一株盛開的花,就足以招蜂引蝶。

  陸宜家將眼光移到旁邊一大束紫色玫瑰上,再度皺眉。

  “這些也是那個姓墨的冤大頭送的?”

  “不是姓墨的冤大頭,是姓管的冤大頭。”杜俐芊掩嘴笑,沒漏過陸宜家臉上一抹乍閃即逝的驚愕。

  “誰?”陸宜家寒著聲音問。

  “管皓薰送給你的,旁邊還有給你的卡片,你瞧瞧。”

  陸宜家微微一驚,趨前去看,一張署名給宜家的信封塞在花的夾縫當中。

  棄捐勿複道,早晚加餐飯。

  皓薰

  杜俐芊瞧見陸宜家的臉色由紅轉白,忍不住湊過來瞧瞧,看清楚卡片上的字句後,動容的說:“宜家,老闆對你一片深情……”

  她的話被陸宜家的怒吼蓋住。

  “這算什麼?他特地送花來罵我?”

  “等等等等,宜家,你是不是搞錯這兩句話的含意了?”

  這兩句明明是一片深情之語,怎麼能換得這雷霆之怒?杜俐芊不懂。

  “我們又不是男女朋友的身分,他裝什麼可憐?指責我拋棄了他,又矯情的叫我多吃點飯?”她指著卡片上的字句。

  “呃……”杜俐芊不知道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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