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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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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您發作的次數變多了,應該讓醫生瞧瞧。」 「不,我、不想去。我、不……」話語還梗在喉間,陳伯忽地一個不穩,整個人往前傾倒。 何湘灩震驚地瞪著老人因劇烈痛苦而在地上打滾的身軀。 「您沒事吧?」她急急奔向他。「雷伯伯?雷伯伯!」 在慌亂驚恐間,她不知不覺喚出那理應永遠保守秘密的稱呼。 是的,總是沉默寡言的陳伯正是雷萬里——雷楓樵的父親。 「您必須住院,雷伯伯。」何湘灩對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說道。 後者皺眉,沉默不語。 「您必須住院。」她重複。「醫生也說了,在醫院裡您才能得到比較好的照料。」 「住院有什麼用?」雷萬里冷哼。「我動過手術,根本一點用也沒有,還不是又復發!」 「所以才更要留在醫院裡定期接受化療啊!」何湘灩焦急地想說服老人。「醫生說了,您要是再不住院,情況會很危險的。」 雷萬里別過頭。「就算住院化療,也不過多拖幾個月而已。我寧願回農場度過餘生。」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與唯一的兒子朝夕相處。 何湘灩哀傷地望著老人。她很明白他心中的想法,也就是因為不忍見他剩下的這麼一點點日子,還每天活在孤寂懊悔中,才想出這個辦法來完成他最後的願望。 「雷伯伯,我知道您想跟雷多相處。這樣好不好?我請雷天天來看您。」她柔聲勸他。 「他跟我什麼關係?」雷萬里譏笑道:「憑什麼天天往返兩個小時看我這麼個老頭?」 「他是你兒子啊!」 「他不知道!對他而言,我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雷萬里忽然激動起來,兩道淒厲而悲涼的眼神射向她。 她一震。 看著她怔然無語的模樣,他神色黯淡下來,語聲轉啞。「對不起,小灩,我太激動了些。我只是……」他垂下眸。「我怎能要求雷天天來看我?他每天在農場的工作夠累了,最近還忙著招攬客人,我不能……不但幫不了他,還拖累他。」 何湘灩沒說話,呆呆坐在床前。 「所以您還是堅持要回農場?」 「你就原諒我一個快死的老頭的任性吧。」雷萬里黯著臉色。「我只想多看看他、多跟他說幾句話,別無所求」 「就算胃部的癌細胞擴散得更劇烈?」她白著臉問。 「那也是我的命。」老人嘴角自嘲一勾。「誰要我當初對不起他們母子倆?這是報應。」 報應! 多悲傷的說法。一個垂暮老人臨死的痛苦與掙扎,都是因為報應? 為了能向上天多偷得與兒子相處的一分一秒,他不惜承受發病時巨大的痛楚,不惜讓本來就殘存無幾的生命力流逝得更快。 對他而言,與其多苟活一些日子,還不如多跟兒子相處幾分鐘。這麼痛苦活在世上,也只是為了多看看他。 難道,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陳伯,陳伯你沒事吧?」 關懷的聲嗓打斷了何湘灩的沉思,她轉過頭,迷蒙地看著那聽到消息後,便匆匆從臺北趕回的男人。 「灩灩,怎麼回事?」雷楓樵問她:「陳伯怎麼會入院?」 她說不出話來,想不出該怎麼回答。 「我沒事。」倒是雷萬里自己開口了,他望著兒子,勉力微笑著。「人老了,難免有些病痛,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是什麼病?陳伯。」雷楓樵在何湘灩身邊蹲下,握住老人冰涼的手。「很嚴重嗎?需不需要動手術?你別擔心,我一定讓醫生給你最好的治療。」 溫暖的保證像一道熱流,暖了雷萬里全身上下,他感動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那間竟有想哭的衝動。 「我……真的沒事。休息兩天就好了。」 「真的嗎?別騙我,陳伯。」雷楓樵星眸燦燦。 「我沒……騙你。」雷萬里別過眸,不敢看他的眼。「我沒事。」 一旁的何湘灩實在忍不住震盪的情緒。「雷……陳伯,你……」 警告的眼神堵回她意欲出口的話,她咬住牙關,眼色黯沉。 「怎麼了?灩灩。」雷楓樵注意到她的異樣。「你想說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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