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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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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守開一震。 「爸爸,什麼叫炒魷魚?」小男孩繼續追問。 周守開難堪得說不出話來,臉色一下青-下紅。 「爸爸,你為什麼這麼久不回家?」小男孩扯著父親褲管。 他還是一句話不說。 「我們走吧。」袁星朗冷眼旁觀,拉著夜雪要離開。 夜雪卻牽掛小男孩,捨不得就這麼走人,周守開認出她擔憂的表情,心一動,忽然有股衝動吐苦水。 「讓你看笑話了,夏小姐。坦白說,我離開公司後,一直不敢告訴家裡我失業的事,每天還是照上班時間出門,後來我老婆從朋友那邊聽到了消息,很生氣,跟我大吵了一架。」 「所以你就離開了家裡?」夜雪了然接口。 「沒找到工作以前,我沒臉回去。」周守開苦澀地坦白。他壓抑得太久了,實在很需要宣洩一下。「你也知道,五十幾歲的男人了,要找新工作並不是容易的事,何況我又是以這麼不名譽的方式離開澤雲。」說著,他瞥了袁星朗一眼。 他恨星朗! 夜雪蹙眉。雖然周守開因為迭遭打擊,近日又四處碰壁,氣勢已不似從前,但方才那記眼神蘊藏的冷意,仍是令她打了個冷顫。 袁星朗完全不為所動,嘴角斜斜一撇。 「我兩個女兒都上高中了,這是唯一的兒子,他從小就最崇拜我,把我當偶像。可是現在……」周守開沒再說下去,但夜雪明白他的意思。 他失了業,在兒子眼中也將失去英雄形象,他懊惱且慚愧。 「請你……加油。」不知道該說什麼,夜雪只能這樣柔聲打氣。「周總雖然離開澤雲,但你本身其實還是很有能力的,在業界經驗也很豐富,我相信你一定能很快找到適合的工作。」 「謝謝你,夏小姐。」她的鼓勵讓周守開備覺溫暖。「你真是個好女孩。」 「夜雪,該走了。」一旁的袁星朗似乎覺得這樣的戲碼很矯情,不耐地拉著夜雪要走,她沒法,只得跟兩父子微笑道再見。 坐上袁星朗的轎車後,她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以一種意味深刻的眼神瞅著他。 他被她看得焦躁起來,劍眉打橫,為自己辯解。 「我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今天如果我跟他立場反過來,他可不會同情我,說不定還會再補踹我一腳。」 「我想也是。」她溫聲同意。 「他就是那麼卑鄙的一個人。」 「或許吧。」 「今天有這種下場也怪他活該。」 「嗯。」 「你太心軟,心軟成不了大事。」 「我知道。」 「那你還用這種表情看我?」他責怪她。 「我只是覺得他很可憐。」她輕輕地說道:「你贏了,他輸了,結果天差地別。」 「那又怎樣?難道我非要同情弱者?」 「我沒要你同情。」 「那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他瞪她,她回視,四道眼光在空中夾纏不休。 片刻,他忽地握拳捶方向盤一記,發動引擎。 這一路回公司,兩人都沒再說話。 她本來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與周守開父子的偶遇只是那個午後一個意外的插曲。 直到一個月後某一天,她接到周守開的電話。 「周總!」她好訝異。 「別叫我周總,我已經不是澤雲的總經理了。」周守開的聲音聽起來比之前精神飽滿許多,甚至帶著點笑意。 「不好意思,叫習慣了。」她柔聲道歉。「你和你兒子都好嗎?」 「嗯,謝謝你的關心,我們很好。」 「那你……回家了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是。」 「你找到工作了?」 「雖然職位和薪水跟以前都不能比,不過總算是有事做了。」 「太好了!」她真心為他高興。「恭喜你了,周……周先生。」 「謝謝。」周守開語聲爽朗。「其實我今天打電話來,就是來道謝的。」他頓了頓。「我要謝謝你,還有袁星朗。」 「你要跟袁副總道謝?」夜雪狐疑。他不是恨透了星朗嗎?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原來我這份工作是他介紹的。」 「什麼?」她吃驚得提高聲調。 「兩個禮拜前,我接到一家公司通知我去面試,是一間傳統紡織公司,他們需要有財務跟業務經驗的人,他們說是某個Headhunter推薦我的。」 Headhunter?人力中介?「那跟袁副總有什麼關係?」 「後來我才在無意間聽到,原來根本不是什麼Headhunter,他們老闆跟袁星朗認識,有次在高爾夫球場碰到,老闆說缺人,袁星朗就跟他推薦我。」 「所以你才得到了面試的機會?」 「不錯。」 竟有這種事。夜雪愕然。 「我本來想親自登門跟袁星朗道謝的,但我猜他一定不會承認這件事,所以我想問你,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我想至少送份禮物給他也好。」 「這樣啊——」 接下來幾分鐘,夜雪與周守開討論要送什麼禮好,直到搞定了掛斷電話,她一顆心仍不可思議地漂浮在半空中。 周守開猜得沒錯,以袁星朗的脾氣,一定不會肯承認他暗暗做了這種事,幫了以前的仇人一把。 他絕對會否認到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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