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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他是比我大一屆的學長,他念建築,我念藝術,本來是沒有什麼交集的,不過有一年暑假,我們剛好都到科特迪瓦當義工。”

  “科特迪瓦?”容柚訝然停止澆花。是她印象中那個非洲國家嗎?

  “在西非,你聽過吧?以前是法國的殖民地,在法國,每年都會有許多大學生自願到非洲當義工。我跟Jay剛好被分到同一個村落,Jay還在那裡幫忙蓋臨時醫院。”

  “他負責畫藍圖嗎?”

  “豈止畫圖,他還自己下去蓋呢,不但要搬磚塊跟水泥,也順便監工,很賣力喔。”

  那麼斯文的一個男人做苦力?真難想像。

  容柚眨眨眼,在腦海裡勾勒張禮傑的形象,不知怎地,她覺得他天生就是個穿西裝的男人,很難想像他揮汗工作的情景。

  “他畢業後,還在那裡住了一年,我知道他一直想蓋一間遊樂園,所以他一回臺灣,我就找他來幫忙。”

  “這麼說你們是同時回臺灣的?”

  “差不多吧,我比他早回來兩個月。”

  那麼,他們是在法國時就開始談戀愛呢?還是回臺灣後才成為一對戀人的?

  容柚很想問,卻阻止自己。

  這又不幹她的事,何必問那麼多?

  “對了,容柚,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她忍著不問,孫甯甯反而忍不住連日來的疑惑。“你跟Jay到底是怎麼回事?”

  容柚一震。“什麼怎麼回事?”

  “你們倆以前認識,對吧?你那天剛見到他,不是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嗎?後來怎麼又沒事了?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哪有什麼關係?”容柚尷尬,不曉得該如何解釋來龍去脈。“我不是說過了嗎?那天是我把他錯認成另一個人,有點誤會而已。”

  “真的只是這樣嗎?”孫甯甯不相信。

  “不然還能怎樣?”

  “我總覺得怪怪的,Jay這個人一向對女人沒什麼興趣,可是對你好像特別不一樣。”

  “哪有什麼不一樣?你別胡思亂想了。”真糟糕,甯寧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容柚超難堪,趕忙轉開話題。“你不是超愛看足球的嗎?最近有部叫『疾風禁區』的足球電影很不錯,你知道嗎……”

  跟老友天南地北地瞎扯了十幾分鐘,容柚總算能掛電話,她握著話筒,呆呆地繼續澆花,水不知不覺灑太多,院子裡差點淹水。

  她忙定了定神,關上水籠頭。

  回到屋裡,她擦了擦手,系上圍裙,想著自己應該準備乍餐,胸口卻空空的,慢慢地泛起一股焦躁。

  這樣的空虛,她很清楚。一個人住久了,總會有旁徨寂寞的時候,什麼事都不想做,做了也索然無味。

  可是伴隨空虛而來的焦躁,她卻有些陌生,她很少如此心煩意亂,卻找不到原因。

  到底為什麼呢?

  她瞪著窗外西沉的夕陽,看著天際的光,一點一點黯淡。

  電話鈴聲響起,她幾乎是激動地跑去接——是誰都好,她需要轉換一下心情。

  “小柚子,是我。”耳畔傳來的,是趙英睿的嗓音。

  她微笑。“英睿!”

  “聽你說話的口氣,好像精神好多了。”他似乎松了一口氣。“這幾天還好吧?”

  “很好啊。”知道他是因為擔心她才打來,她胸口一暖。“你是不是怕我還沒從上次的打擊中恢復過來?”

  “當然擔心啦,很難得見你哭成那樣的。我剛從美國出差回來,要不我過去你那邊一趟吧?”

  “不用了,我已經沒事了。你才剛回來,應該快點回家看老婆小孩才對,你不想她們嗎?”

  “當然想啦,老實說我天天都跟她們通影像電話。”趙英睿不好意思地說,彷佛覺得一個大男人這樣實在很不灑脫。

  容柚忍不住笑。

  他由她笑,沉默幾秒,聲調變得嚴肅。“怎麼樣?那人還有沒有來找你?”

  “我正要跟你說這件事。”容柚笑道:“我後來又見到他了。”

  “你又見到他了?那你——”趙英睿奇怪她為何還能笑得如此開心。

  “他不是英傑啦,他是英傑的朋友。”

  “英傑的朋友?”

  “嗯,其實他就是設計『新天堂樂園』的建築師。”容柚侃侃而談,把這幾天她跟張禮傑的互動都說給好友聽,包括他為什麼要那樣對她惡作劇。

  趙英睿聽了,半晌不吭聲。

  “你幹麼不說話?”容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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