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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沒有人說話,氣氛太尷尬。

  最後,還是夏蕾沙啞著嗓音開口——

  「不好意思,姊,我待會兒有事,先走了。」

  冬夜,月色朦朧,氣溫隨著時間過去,逐漸下降。

  夏蕾和李安陽回到李家,坐在偏廳落地窗前,窗半開,夏蕾怔怔地看著窗外庭院,一句話也不說。

  李安陽拿了瓶紅酒和幾罐啤酒,走過來。

  「要不要喝一點?」他在她身邊坐下,倒了杯紅酒遞給她。

  她接過杯子,有一口沒一口地淺啜著。

  他則是拉開啤酒拉環,痛快暢飲。

  兩人默默地喝酒,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響,窗外沙沙清風吹過,卷起夏蕾鬢邊秀髮。

  李安陽看了她一會兒,擔心她冷,起身抓了兩個懶骨頭坐墊來,一個給她,又拿了件薄毯過來,替她披上肩膀。

  她抬頭看他,似乎為他如此貼心的動作感到訝異。

  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淡淡一笑,又繼續喝酒。

  反而是她忍下住了,攏了攏溫暖的薄被,幽幽開口:「你為什麼都不問我?」

  「問你什麼?」

  「問我發生了什麼事啊。」她恍惚地望著他。「今天晚上你看到的一切,難道你一點都不覺得好奇嗎?」

  「你想說嗎?」他不答反問。

  她愣了愣。

  「你不想說就不要說,我知道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你要是心情不好,我陪你喝酒。你沒喝醉過吧?要不要試試看喝醉酒是什麼滋味?」

  「喝醉了事情就能有轉圜嗎?」她問。

  「不能。」他答得乾脆。「但至少心情會好過一點。」

  她注視他兩秒。「你都是這樣嗎?遇到什麼下開心的事就喝悶酒,大醉一場?」

  「我不喝悶酒的。」他微笑。「要喝就痛痛快快地喝,最好找幾個朋友叫一桌子菜,劃酒拳,熱鬧一整晚。」

  「然後隔天起來就忘了一切?」

  「忘不掉的。」他搖頭,再次否決她的推測。「可是時間能治療傷痛,漸漸地你不會覺得那麼難受。」

  「這是你的經驗之談嗎?」她繼續追問。「你以前也受過什麼傷嗎?」

  「誰都會受過傷的。」他雲淡風輕地,沒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夏蕾默然。

  誰都會受傷的,或許吧,或許時間真能療傷止痛,但如果傷口被一次又一次地揭開,那疼痛便會一次又一次來臨:水遠也不會消去。

  要到什麼時候她才可以不介意這些傷,到什麼時候她才會麻木得不覺得痛?

  她好想問問身邊這個男人啊!真希望他能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夏蕾看著李安陽,看他喝著她很少喝的啤酒——她從來不認為那是一種懂得品酒的人會選擇的飲料,太粗糙了,不是嗎?

  「我想喝啤酒。」她忽然說。

  「什麼?」他呆了呆。

  「給我一罐。」她指著他放在地上的啤酒罐。

  「你是認真的嗎?」他不相信。「這是啤酒,不是香檳。」說話的口氣好像在說一個是天,一個是地。

  夏蕾瞪他一眼。「我要喝!」等不及他主動遞給她,她索性起身用搶的,拉開拉環,學他仰頭狂灌。

  冰透了的啤酒,略帶點苦味,她喝下去,喉嚨嗆咳,全身發顫。

  「看吧,我就叫你不要喝了!」他連忙拍她的背。「天氣冷,這酒又是冰的,不像紅酒喝起來順口。」

  「那你、為什麼喝?」她邊咳邊問,咳得眼淚都流出來。

  他嚇一跳,也不知她是太嗆才流淚,還是因為傷心。

  他急切地想安慰她。「夏蕾,你聽我說——」

  「歐泰春是我爸爸。」她打斷他。

  他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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