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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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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才會堅持娶一個背景雄厚的豪門千金。」她總算真正理解他的執念。 「我不能背叛自己從小發的誓,你明白嗎?」他痛楚地低語。 「嗯,我明白。」她的語氣還是一般溫柔,毫無一絲怨懟。 「你真的明白?」他望向她,雙手顫抖著,眼眶散佈幾條血絲,那是他從小到大,因為母親一次次受辱所流的血,他抹不去,無法視而不見。 她看著他的眼,胸臆忽地噎著一股濃烈酸楚,淚水在她眼裡潮湧。 她為他心疼,不知道他小時候到底吃了多少閉門羹?到底看到幾次他的母親當眾被羞辱?那時候他年紀太小,還沒有保護母親的力量,他一定很恨自己的軟弱無力吧?而他現在長大了,好不容易有點成就…… 他說自己不能背棄當初的誓言,她懂的,完全能理解他的怨與恨。 她伸出手,溫暖地握住他。「你一定能做到的,天睿,我相信你。」 他倏地全身顫動,一波波難以厘清的情潮排山倒海地襲向他,他俯下頭,前額緊緊地貼抵她的手,這一刻,他有種奇異的感覺,仿佛自己被救贖了,彷佛多年來的執著與怨念都得到了抒解。 她能理解他,她原諒他,不怪他…… 「巧薇。」他喑啞地喚她,顫抖地鬆開她的手,捧起她的臉,纏綿地吻她,吻她的唇,吻她濃密的眼睫,吻她敏感的耳垂。 他慢慢地吻她,每個親吻,都包容著深濃的情感,而她也毫無保留地回應他,傾心相對。 兩人吻到忘我,都沒察覺,有個纖小的人影在暗處,偷偷觀察著他們。 回到房間後,孫巧薇仍然輾轉難眠。她推開窗戶,看著天邊一鈎弦月,手指抵著唇,悠悠地回味方才的長吻。 她真的好喜歡他吻她的方式,那麼綿密、那麼耐心,仿佛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可與她揮霍。 但他們並沒有一輩子的時間,她只與他相處了短短幾個月。 雖然只是幾個月,她卻已情根深種。 她該怎麼辦?難道她還能繼續留在他身邊,看他一步一步背離她,走向別的女人嗎? 這比前男友無預警地拋棄她,更令她痛苦。 「我一定承受不住,受不了的……」她喃喃自語,額頭抵著冰涼的玻璃窗扉,淚水,靜靜地在頰畔滑落。 她不能再留在他身邊了,每多留一秒,她便會對他多一分眷戀,到時,她怕自己不但走不開,說不定還要對他無理取鬧,苦苦糾纏著他,不肯放手。 而她一定會憎恨那樣不顧顏面的自己。 她是孫巧薇,那個他眼中漠然疏離,不輕易與人接近的女人,就算最後必須與他分開,她也希望自己在他眼中的形象是完美的,值得懷念的。 她不要成為一個提得起,放不下的潑婦,絕對不要…… 「天睿,你說我該怎麼辦?」她呢喃地問,他明明就在對面房間,此刻,她卻覺得他與自己相隔千里之遠。 她碰不到他,更捉不住他。 所以,還是瀟灑放手吧,讓她在他心目中,依然是那個冷淡可愛的孫巧薇。 就放手吧! 這夜,孫巧薇獨自在窗前佇立到天明,到遠處的山巒亮起第一道曙光,她終於下定決心。 她,要離開了。 隔天早上,紀天睿從幽暗的夢境掙扎地醒來。 他睡得很不安穩,一直在作夢,夢見小時候跟著母親顛沛流離的自己,夢見母親帶著他,回娘家求援,卻被外公嚴厲地逐出門,外公說,絕不回收一個丟出家門的垃圾。 竟然說他們母子倆是垃圾,小小年紀的他,備覺屈辱,也為母親感到不值,他暗暗發誓,總有一天要得到足夠的權力地位,讓母親娘家那幹勢利的親戚後悔。 夢碎成片片,除了夢見小時候的自己,他也夢見了她。 夢見她在畫畫,畫中人是他,她對他笑,眼中卻閃爍著淚光。 他看著她,心好痛好痛,也跟著哭了。 小時候的他,跟現在的他,重疊在一起,一大一小都哭著,流著心酸的眼淚。 為什麼要哭?他發誓過再也不掉淚了,他發誓要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保護嬌弱的媽媽。 不能再哭了…… 「天睿、天睿!」有人敲著門,在門外喊他。「你是不是該上班了?起來吃早餐了。」 是媽媽。 他朦朧地睜開眼,好片刻,才發現自己方才是在作夢,夢境依然清晰地浮在腦海,他撫觸自己額頭,摸到一把涔涔冷汗。 看來他睡得很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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