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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怎麼辦?

  孫巧薇驀地感到心慌意亂,鼻尖與眼眸隱隱地泛酸。

  她完蛋了。

  因為她發現,自己已經愛上這個不該愛的男人——

  當孫巧薇在家裡獨自旁徨時,紀天睿也同樣孤單,在某間安靜的小酒館,飲酒沉思。

  他並不喜歡喝酒,通常來酒吧都是約了一群朋友,大夥兒聊天作樂,鬆弛緊繃的工作壓力,但今夜,他沒心情對任何人說笑。

  他很悶,不是為公司,而是為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才離開他身邊兩天,他已經焦躁得不知如何是好,想到晚上回家見不到她,得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屋子,他就卻步,寧可在深夜的酒館徘徊不去。

  他氣自己,怎麼會那麼在乎她?她等於是他養在家裡的寵物而已,不是嗎?有了她,生活固然多了點娛樂歡笑,沒有她,也不過是回到從前的日子。

  又怎樣?他紀天睿可不是那種怕獨處怕寂寞的男人,他一向善於享受單身的快樂。

  但跟她住了幾個月,他似乎變了,變得不能忍受孤獨,變得日日都渴望見到她,甚至想過將她摺起來放在口袋,好跟自己形影不離。

  他瘋了嗎?

  她只是個……只是他定義為「情婦」的女人,他們遲早有一天得分開的,而且很可能就在不久的將來。

  因為他已經決定跟方喜娜正式交往了,經過多年尋覓,他總算找到合適的婚姻台夥人。

  該為自己開心的,不是嗎?他該乾杯祝賀自己。

  但他卻在這裡喝悶酒。

  「紀天睿,你在想什麼?」他憂鬱地自喃,舉高酒杯,恍惚地觀察折射的光線。

  他在想什麼?

  從方喜娜生日派對那天,他發現她之所以答應當自己的女人其實是為了報復彭欣欣,他整個人就不對勁了,又氣又恨,一把無名火焚燒了理智。

  他承認,是他大男人的自尊受了傷,因為他原來不如自己想像的有魅力,他以為她是抵擋不住他的誘惑,才獻身給他。

  而今看來,卻好像不是這麼回事,於是他惱火了。

  但仔細一想,又不僅止於此。

  他不單單只有自尊受傷,仿佛還有某種更深層、更難以厘清的情感也流了血,隱隱作痛。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他不願深究,或者該說,不敢深究,因為一旦深入探察,恐怕他一顆密密封藏的心會赤裸裸地攤在陽光下。

  他只知道,不管那是什麼樣的情感,他都必須杜絕,那是不健康的,對他而言是病毒,必須消滅殆盡。

  所以這陣子,他不敢跟她多說話,能躲就躲,當她說母親來找她,必須陪母親幾天時,他飛快地答應了,甚至可以說是迫不及待。

  他猜想,她的母親說不定根本沒回臺灣,她只是以此為托詞,想暫時與他分開幾天。

  這樣也好,事實上,這樣最好。

  他送走她,本以為可以就此從那奇異又複雜的情感裡解脫,不料卻是愈陷愈深。他該怎麼辦?

  紀天睿猛喝酒,幾乎討厭起自己,這麼不乾脆又不果斷,根本不像他,不像個男人!

  「早知道,不帶她回家就好了——」他痛楚地呢喃。當初只是因為對她好奇,只想跟她玩遊戲,他以為自己能將她當寵物,但這寵物在他心裡占的分量,未免太超過。

  必須斬斷,他得想個辦法狠狠地斷絕跟她的牽繫,不能再跟她玩下去了……

  手機在桌面上震動,驚醒了紀天睿的思緒。這已經不知是今晚第幾通電話了,可他一點都不想接,拒絕跟任何人對話。

  現在,該是他面對現實的時候了。

  他凜神,接起電話。「喂。」

  「天睿,我是媽。」

  「媽?」紀天睿一震,瞥了眼手錶,都快午夜十二點了。「怎麼這麼晚打電話來?出了什麼事嗎?你還好吧?」他為母親焦急,早說要接她來臺北一起住了,她卻老是推說自己住鄉下比較習慣。

  「我沒事,你別擔心。」紀媽媽柔聲安慰他,頓了頓。「其實我現在人在臺北。」

  「你在臺北?為什麼?」

  「我去看你外公了。」

  紀天睿聞言,倏地擰眉。「為什麼要去看他?」

  「他生病了,你沒看雜誌嗎?」紀媽媽解釋。「說他得了末期癌症,現在住安寧病房,那本雜誌還刊了你跟方小姐的照片,你應該不會不知道這件事。」

  他的確知道,只是他覺得沒必要說,外公一家人關他們什麼事?

  紀天睿嘲諷地抿唇,握緊手機。「你去看那老頭,他有說什麼嗎?」

  「我沒見到他。」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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