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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不知怎地,她竟暗暗盼望溫行浪過不了關,娶不到那個才色兼具的月姬姑娘。

  「話說回來,我挺好奇的。」齊非閑閑提壺斟酒。「你跟在浪少身邊那麼多年,到底覺得他是怎樣一個人?」

  她又是一震,擱下茶杯,別過頭。

  「我不知道。」她澀澀低語。「我本來以為我知道的,原來一點也不。」

  齊非端起酒杯,注視她木然無表情的容顏。「你會為他死嗎?」

  「我會。」她毫不猶豫。

  他不覺有些震撼,半晌,才啞聲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是他的護衛,自然要不惜一切保護他。」她理所當然地說道。

  「是那樣嗎?」齊非深思地望她。「那我呢?你現在也算是我的貼身護衛了,你也能為了保護我而死嗎?」

  「我——」她一愣。

  「你不會吧?」他搖搖頭,刻意大聲感歎:「唉,不公平啊!明明我是你的新主子,你卻不把我當一回事。」

  「我沒有不把你當回事。」她反駁。「我……既然我答應了他會保護你,就一定不會讓你死。」

  「因為是他的託付,所以你才願意保護我吧?」

  「是又怎樣?」她直視他。

  「還不懂嗎?」他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啜一口酒,忽地又問:「紅蓮,你恨他嗎?」

  「為何要恨?」她輕哼。

  「因為他把你送給我了啊!」

  紅蓮一顫,咬唇不語,片刻,她漠然起身,走到窗前,望向天邊一彎新月。

  月姬。

  她默念這個名字,心狠狠抽痛。

  他就要去娶那位姑娘了,她恨有何用?怨又如何?還不如離他遠一些,眼不見為淨,這樣也好。

  一念及此,紅蓮倏地咬牙,玉手緊緊地、緊緊地抓住窗框……

  好孤寂的身影。

  齊非默然凝望站在窗前的纖細身形,眼底浮現一抹同情。

  他那個好友心也夠狠的,竟然捨得拋下這麼一個忠心耿耿,如影隨形地跟了他許多年的女人。

  齊非歎息,搖首,伸手入懷,掏出一包藥粉,不著痕跡地灑進茶壺裡,然後重新斟滿紅蓮的茶杯。

  他起身,將茶杯遞給她。

  「喝了這杯茶,就去睡吧!我瞧你今晚也累了。」

  「嗯。」紅蓮接過茶杯,慢慢啜飲,不過片刻,便感到頭有些暈沉,她不覺蹙眉。

  齊非微微一笑,滿意地注視她變得朦朧的眼眸。「去睡吧。」

  紅蓮頷首,逕自走到外間榻上,坐下。

  沒料到齊非也跟過來,摸摸床墊又檢查被褥,然後手搓揉下頷,似是陷入深思。

  「你做什麼?」她沉聲問,眼底閃過一絲警戒。

  「我看你還是睡里間榻上吧。」他忽道。

  「為什麼?」

  「這床榻很硬,睡起來不舒服,里間那張床好睡多了。」

  「不用了。」她拒絕他的好意。「床榻是硬是軟都無所謂,能睡就好了。」

  「那可不成,你非睡里間那張床不可。」他堅持。

  「我不明白……」

  「總之你去睡就是了。」他不解釋。

  紅蓮也不再追問,凝睇他片刻,垂下眸,唇角若有似無一抿——

  「好吧,我進去睡。」

  深夜,一道灰色人影悄悄潛進位於荒山野嶺的客棧。

  他來到位於二樓的上等廂房,食指在窗紙上戳破一個口,竹管插入,吹出一縷迷魂輕煙。

  等了半刻鐘,確定房內無聲無息,灰衣人才推開房門,躡手躡腳地走進去。

  外間榻上,齊非正甜甜地睡著,被子遭他不安分地踢開,委屈地懸掛在床角。

  灰衣人嘲諷地勾唇,不理會他,潛進里間,掀開簾帳,靜靜凝視緊閉著眼的紅蓮。

  「睡得很熟嘛。」灰衣人冷冷一笑,彎下腰,正想攔腰抱起她,身後驀地傳來一陣破空聲響。

  他神智一凜,急忙往一旁躲開,暗器釘在牆上,而他旋過身來,正對笑容滿面的齊非。

  他震驚莫名。「你、你怎麼還醒著?!」

  「因為被你吵醒了啊!」齊非搔搔頭、打呵欠,一副很不甘遭人打擾清夢的模樣。

  灰衣人依然不敢相信。「可我明明——」

  「下了迷魂香,是吧?」齊非接口,嗤聲一笑。「我說溫家二少爺,你也不想想我是何等人物,區區迷魂香,奈何得了我狂醫嗎?」

  「你!」事蹟敗露,溫行雲忿惱地咬牙,下頷肌肉抽搐。

  「不過我倒很意外,來的人怎麼會是你呢?」齊非興味地沉吟。

  本來他以為,若是溫行浪能成功絆住自己的師父,唯一會對紅蓮不利的,大概只有老謀深算的溫行風了,沒想到卻是這位行事急躁的老二。

  「……奇怪,我以為來的人會是你大哥呢!」

  「大哥說他不想再趟這渾水。」溫行雲恨恨說道。「他說既然我們兩兄弟都輸給行浪就算了,他不想再爭。」

  「這麼說,不服氣的人只有你?」

  「我當然不服氣了!」溫行風臉色鐵青。「這麼多年來,行浪一直在我們面前裝瘋賣傻,把我們當笨蛋戲耍,誰能咽下這口氣?」

  是啊,的確很難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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