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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她悵然尋思,漫漫踏出桃花林,走回居住的院落。

  她魂不守舍,一路上想的都是方才出手救她的黑衣男子!他說自己沒有名字,莫非他和她從前一樣,都只被自己的師父當成戰鬥兵器?

  他是否也被師父強逼著去做不願做的事?

  他是否也很慌、很懊惱、很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只是工具,卻又不得不去做那個工具。

  他,一定很難受吧?

  不知為何,紅蓮感覺自己心口揪緊起來,有些悶悶的,喘不過氣。

  她回到房裡,一片靜悄悄,空無人影,她瞪著里間空蕩蕩的床榻,忽地有些怨怒。

  她讓人給擄了去,還受了傷,她那個主子倒逍遙,自顧自跟好朋友在客房秉燭夜談,現下說不定睡得正香。

  可惡,太可惡!

  紅蓮也不曉得自己惱些什麼,只覺得肩口一陣陣抽疼著,手腕上劃傷的幾道口子也很痛。

  她回到外間自己榻上,卸下衣衫,自行在一片青黑的肩頭塗抹藥膏。

  藥才塗到一半,只見溫行浪樂呵呵地掀簾闖進來。

  「紅蓮,早啊——」他猛然頓住,驚愕地倒抽口氣。「你受傷了!」

  「沒事。」她連忙攏緊衣衫。

  「還說沒事?」他大驚小怪地搶上來,掀開衣衫一角,注視她肩頭紫黑的肌膚。「都烏青了!」

  「一點小傷而已。」她白他一眼。

  「這可不是小傷啊!瞧這裡,隱隱約約還有個掌印,你是讓誰給打傷的?」

  她不答。

  「怎麼不說話?」他皺眉,一副好心疼的模樣,搶過她手上的藥瓶。「來,我替你上藥。」

  「不用了。」

  「不行,一定要。」他不容她拒絕,逕自在她身旁坐下,大手點上藥膏,在她傷處抹勻。

  他輕輕抹著,小心翼翼地控制力道,粗糙的指腹在那圓潤的肩頭來回遊移,暖意透進肌膚裡。

  好……奇怪。

  紅蓮蹙眉,莫名地煩躁,不只肩上的肌膚發熱,似乎臉頰也灼燙。

  偏偏他還火上加油,突如其來抓起她的手,懊惱地注視皓腕上一道道紅痕。

  「天哪!你怎麼連手上都是傷?」

  夠了!他能不能離她遠一點?

  「你別管我。」她冷淡斥道,用力推開他,站起身,背著他整好衣衫,系緊衣帶。

  「怎麼了?我還沒替你上完藥呢!」他在她身後抗議。

  她不理會,確定自己衣裳整齊後,才旋過身。「今天怎麼這麼早起來?你平常不都要睡到日上三竿嗎?」語氣尖銳。

  「還不都是齊非害的!他那人習慣早起,害我七早八早就被吵醒了。」他抱怨。

  「是嗎?」她撇撇嘴,似諷非諷。

  「對了,你受了傷,體弱氣虛,得命人熬些湯藥給你喝才行。」說著,溫行浪急急起身,到外頭張羅去。

  不過一刻鐘,早飯便送上來了,他親自盯著她一口口吃下,又過半時辰,湯藥

  也熬好了,他強迫她整碗喝乾。

  「三少爺,這是怎麼回事?」黑松接過喝空的藥碗,好奇地問:「怎麼紅蓮會受傷的?」

  「這你得問她,我也不曉得。」

  語落,四道目光同時往紅蓮身上射過來。

  她輕輕咬唇,思索著該不該和盤托出,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昨夜有人強擄我。」

  「有人擄走你?!」

  黑松驚喊,溫行浪則是俊眉一蹙。

  「我打不過他,又被他逼得跌落山崖,昏迷過去。後來醒了,才發現被他囚在一座山洞裡。」

  「囚在山洞?那你後來怎麼逃出來的?」

  「一個無名大俠救了我的。」

  「無名……『大俠』?」溫行浪一嗆,瞪著紅蓮淡淡染上嫣紅的容顏。

  該死的!那個見不得光的傢伙哪裡配稱為「俠」了?還有,她幹麼無端端臉紅啊?

  「他的劍術很高明,或許比我還強,他的輕功也很厲害,我從沒見過像那樣抱著一個人還遊刃有餘的高手。」她回想著,粉唇盈盈一彎。

  那是笑嗎?她在笑嗎?溫行浪雙手緊握住扇柄,不敢相信。

  她很少笑的,不是嗎?她跟在自己身邊那麼多年,他幾乎不曾見過她笑,然而她現今卻為了個無名男子露出那般羞怯又女兒家的微笑……

  「聽你的口氣,你好像很景仰那位無名大俠?」他試探地問。

  她垂下眸。「他願意捨身救我,我很感激他。」

  為何要斂眸?為何不敢看他?

  酸味在溫行浪胃袋裡沸滾,他眯起眼,澀澀地聲明:「我也可以捨身救你啊!紅蓮,要是那人膽敢在我面前擄走你,我一定跟他拚命,無論如何也要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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