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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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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妹妹不見了。 是他,弄丟了她。 黎翼恩悚然從夢中驚醒,冷汗涔涔,爬滿一張臉。 他坐起身,兩條長腿擱下沙發,情緒一時還沒從夢中那強烈的驚恐中脫離,胸膛裡,心臟一下下猛然重擊。 雙手掩住臉,他先是沉沉吐了一口氣,然後拿掌心隨意揉去汗水,甩甩頭站起身。 旋開會客室的百葉窗,清晨的陽光,暖暖地射進室內。 看來今天又是個好天氣。 他前額抵著窗玻璃,站在父親一手打造的商業帝國最高處,俯視這座半睡半醒的城市。 無須看手錶,他也能從街道上的車流量猜出現在的時刻,大約剛過七點吧,是孩子們出門上學,而上班族們還掙扎著該不該早些到公司搶停車位的時候。 他側過身,目光從遙遠的地面收回,先是掏出一根煙,恍惚地吸了幾口後,才推開玻璃門,往另一側的辦公室走去。 寬闊氣派的空間,全是屬於他一個人的,身為海燕集團的首席副總經理,縱然他再想低調行事,門面還是不得不顧的,至少和客戶談生意時,氣勢不至於因裝潢太樸實而落居下風。 白手起家的黎萬里很明白佛要金裝這個道理,也要求長子一定要顧及集團與家族的面子。 父親怎麼吩咐,他就怎麼做,二十年來,毫無異議。 他習慣了聽話,也不得不聽話。 黎翼恩澀澀地苦笑,在寶格麗水晶煙灰缸撚熄了煙,推開牆壁上一扇隱藏門,門後,是他私人的更衣室和浴室。 他快速地沖了個涼,盥洗修面,然後從更衣室裡一排襯衫中取下一件Armani真絲淺灰襯衫,搭鐵灰色的西裝,領帶、皮帶、袖扣、領夾,全身上下,無一不是名牌,大部分是他愛用的Armani,偶爾是Gucci。 冷調、保守、線條俐落、絕不嘩眾取寵,這是他時裝品味的最高原則。 整裝過後,一個身材修長精實,面容英挺冷俊的男人走回辦公室,神采奕奕的模樣任誰也看不出他又在公司工作到凌晨,而且才睡了一二個小時。 打開電腦,他又埋首于永遠忙不完的工作中。八點半,他的秘書來上班,同情地瞥他一眼,送來一杯黑咖啡和簡單的三明治,報告一天的行程。 九點半,他對家族事業毫無興趣的弟弟黎明淳,在前一天父親的千交代萬囑咐下,老大不情願地前來參加董事會議。 他提早半個小時到達,讓黎翼恩有點吃驚。 「又是黑咖啡跟火腿三明治?」黎明淳挑剔地檢視哥哥的早餐。「你就不能換點花樣嗎?偶爾也去餐廳,好好地吃一頓嘛。」 「你怎麼這麼早來?」黎翼恩不答反問。「我還以為你會遲到呢。」 「我也想多睡一會兒啊。昨晚寫一首曲子到半夜,累死我了。」黎明淳攤攤手,頗無奈的。「不過我看你昨天三更半夜還不回來,知道你又睡在公司了,所以忍不住想提早來看看你。」 黎翼恩俊朗的劍眉一挑。「待會兒開會不就見到了?」 「那怎麼一樣?開會的時候能跟你閒聊嗎?不被老爸罵死才怪!」 「你有話跟我說?什麼事?」黎翼恩問。 黎明淳不語,亮燦燦的黑眸若有所思地瞧了他好片刻。 「到底什麼事?」 「你有沒有算過?」黎明淳慢條斯理地開口。「你這是第幾天沒回家了?」 「嗄?」黎翼恩一愣,沒想到弟弟會這麼問。「沒算過。」 「已經一個禮拜了。」黎明淳重重歎氣。「這一個禮拜,你天天睡在公司,你不累,我都替你感覺累了。」 「最近是比較忙一點。今天的董事會要討論兩項重大投資計劃,我得事先做點準備。」 「我早猜到是這樣了。每次開董事會,你就緊張兮兮的,非弄到盡善盡美不可。」黎明淳像是抱怨。 「準備充分不好嗎?」 「當然好,問題是你也別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啊!就算不是一百分,九十九分也不錯了。」 「要做就做一百分。」黎翼恩沉聲說道。這點堅持,沒得商量。 「如果不是老爸老愛釘你,你會壓力這麼大嗎?」黎明淳緊盯他,眼神像似看透了一切。 黎翼恩沒回答,端起咖啡杯,藉著啜飲掩飾沉鬱的眼神。 「說來老爸也真奇怪!你都已經這麼賣力了,他是還想怎樣?老是挑你毛病,還老愛當著所有人的面給你下不了臺!嘖!」黎明淳揮揮手,在室內懊惱地踱步,替哥哥抱不平。「我就不相信其他人做得有你一半好,就連老爸自己,也未必有你工作賣力……」 「別說了。」黎翼恩淡淡打斷弟弟的抱怨。「我年紀輕,經驗淺,本來就該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 「你啊!」黎明淳雙手撐住辦公桌,無奈地瞪他。「被人當奴隸使喚,還很高興地幫對方數鈔票呢!」 「是我們家投資的事業,怎麼能說幫別人數鈔票呢?」他雲淡風輕地應道。 「哎!」拿他這無所謂的態度沒法,黎明淳煩躁地直想扯頭髮。「總之我就是看不下去啦。你知道嗎?你這樣拚了命地工作讓我看了真的很難過,也很慚愧,好像自己是整天只懂得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兒。」 「你不是公子哥兒。」黎翼恩認真地安慰弟弟。「你能彈琴,又會作曲,才華洋溢,是我們家最有藝術細胞的一個,大家都以你為榮。」 黎明淳瞠望著兄長,不得不承認他這番話把他給捧得飄飄然。他何其有幸,爸爸和奶奶雖然常碎碎念希望他也能進家族企業,卻從不疾言厲色地逼他,而這個寵愛他到極點的哥哥,更是一肩扛下所有責任,連他的份一起挑。 他能活得這般自由自在,可以說,都是哥哥給的。 但就因為如此,他看著哥哥無日無夜地工作,從來不曾享受過片刻私人生活,他就替他覺得難過。 這麼無趣枯燥的人生,如果是他,早就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虧翼恩還能若無其事地過二十年! 「你可不可以快樂一點?」他心疼地俯望兄長。「初蕾的事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你就不要再自責了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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