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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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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可以小看這個男人的情報網。 他連她是焰火盟的一份子都知情,沒人能擔保他查不出她的過去。即使她當時年紀尚小,記不得自己的出身地,卻不代表其他人也都不記得,假使他能找到相關者,說不定就能查出她出身何處,並循線查到澤哥哥的事。 「假如我從來不曾見過你,又何必為了你如此大費周章?」 連城問道,同時也問出了柳煙心底最深的疑問。 打從最初的事件開始,柳煙就沒有一刻不想著這問題。 即使她的身分是京城內赫赫有名的花魁,終歸也不過是個漂亮點的女子,既無權也無勢,一旦離開「醉臥美人膝」就只是個普通人。 假若他是貪戀她的美貌,在將她擄到島上之後,就大可強佔她的身子,再利用她的恐水症一輩子不放她離開。 連城可以這麼做,而且絕對不會出事。 伹他卻放走她,然後自己也來到京城,以全新的身分面對她,再憑己力得到她的青睞。若不是她在最後一刻撞見阿弘,說不準她現在正歡歡喜喜地準備嫁妝,也不知要到何時才能發現事實真相。 事情明明可以簡單解決,為什麼他要弄得如此複雜? 連城不是笨蛋,可他又為何選了個最笨、最迂回的手段? 「因為我打從一開始就錯了。」連城坦誠地道:「一開始就是我自己不敢相信你、不敢相信你在這煙花界待了多年之後,依然是我心中那個小女孩。」 柳煙整個人傻掉,沒想到他會在大庭廣眾下開始解釋。雖然大街兩旁的人應該聽不到他的話,但她還是忍不住面紅耳赤。 明明丟臉的是他,為什麼她反倒為了他的行動心跳不已? 「我很擔心你變了,如果你不再是我所喜歡的那個人……那我該怎麼辦?摸摸鼻子離開?然後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 他看著她,眼神真誠地坦白自己的恐懼。 「當年瀕臨死亡的我,在病中是一直想著你才能活下來。對我來說,找到你、與你相聚是讓我活下去的力量。所以我很擔心,如果你不再是你,那我就等於失去生存目標,也不再有可以歸依的去處。」 他們兩人都是一樣的。 他們都是失了根的浮萍。即使外表光鮮亮麗、受盡眾人豔羨的目光,卻沒有人知道在水流底下,他們只能夠隨波逐流。 高麗國是讓他重新站起來的地方,卻不是他的家鄉。 在那兒,他始終是個異邦人,即使成了權傾一方的富商巨賈,也無法改變他身上所流的血液並非高麗血統。 可在回到中原後,他依然注意到自己的格格不入。對漢人來說,他是高麗人,但高麗人卻認定他仍是漢人。 多麼可悲又可笑!他不屬於任何一方,因為沒有人願意認同他。 他應該擁有兩個家鄉,實則兩個家鄉的人都不認他。 所以柳煙的存在是他最後的希望。 他期望她待他能一如過往,不在乎他是漢人抑或者是高麗人,期望著她會對他微笑的唯一理由是——他就是他。 正因為是他,所以她才對他微笑。 他是連城,但也是她的澤哥哥。 連城的希望很微小,可這個期望卻橫亙了十多年的時空阻隔。 任誰都無法擔保在十多年過去之後,自己能夠完全沒有改變,而身在大染缸中的柳煙更令連城擔憂。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害怕柳煙的改變。如果她不再是她,那他一定會崩潰的。 所以他做出荒唐可笑的擄人行動,就為了確定她的真心不變。 所以他又放她回京,是希望能夠給她一個應得的正式迎娶。 不過這些全是他一個人的私心。他只想到自己,卻沒想到被捲入這些奇妙事件中的柳煙會怎麼想? 他忘了考慮她的感受,所以她會如此喧鬧折騰也無可厚非。他無法怪罪她的行動可惡,因為最可惡的人其實是他自己。 柳煙靜靜聽著、瞧著連城的激動。 不知何時鴇娘已經下了棚架,並摒退左右。 雖然大街兩側的人潮依然蠢動、雖然呼喊抗議的聲浪不斷,但柳煙卻覺得好安靜啊,仿佛她耳中只聽得見連城在說話。 她瞧著他、聽著他、想著他……然後,緩緩地,她問:「你讓我現在要怎麼相信你?」 她平心靜氣地吐出一句冰似的問話。在經歷過這麼多事情後,她還能怎麼相信他? 「打一開始你就不相信我,結果你現在居然還希望我能相信你?!」柳煙難掩激動之色,勉強壓下的情緒差點全數爆發。 這個男人一再試驗她的人、她的心,偷偷觀察她的情緒反應,或許還偷偷做下評分、一一列舉她的優缺點…… 難怪當初在島上,她總是覺得面具之後的老大目光深遠,在跟她說話時絕對會直勾勾地盯著她瞧,仿佛在探查些什麼似的。 結果還真不是她多心,他的確是在探查她。 一想到自己曾被人這般評頭論足,柳煙就好生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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