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問蝶 > 綠梅迎春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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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風行不理來人,熟稔地通過第一、二棟樓閣,穿過無數回廊,來到綠梅的房門前,重重地拍了三下。 “誰呀?桑嬤嬤嗎?”睡意濃厚的聲音由內傳來,旋即一陣重物落地聲伴隨綠梅呼疼的呢喃。“等等……欸,怎麼是你?!” 甫開門,入眼的不是熟悉的桑嬤嬤,而是陰沉著一張臉的厲風行。 綠梅想想也對,如果是桑嬤嬤的話,不可能只拍三下就停了…… 不對!綠梅想想不對,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呀? “你穿這樣?”厲風行微蹙著眉,雖然綠梅套上了披風,還是隱約可見兜兒上頭繡著的盛開紅梅。 如果今日敲門的是另一名男子呢?厲風行思及此,眼神更加冰寒。 “我以為是桑嬤嬤。算了,你在這等我一下。”綠梅想回房換件衣裳,幸好她有多披件披風,才沒讓他看到不該看的…… 厲風行等不及,逕自越過綠梅進屋,活活急壞了綠梅。 “厲公子,這樣不妥。”拉緊披風,綠梅在他身後說道。 “有何不妥?”厲風行轉身睨著不自在的綠梅。他來是為了合同的事,又不是上青樓尋歡,有何不妥?況且商隊人馬就在客棧前,他沒有時間等她更衣梳洗。 “這……”綠梅本想辯駁,就算兩人曾是夫妻,厲風行也不該闖入她房內,尤其在她衣衫不整的情況下,更是不妥。可話一到嘴邊,卻是怎樣也說不出口。 “別想太多。我來是問你對合同有何不清楚的地方。”本來想讓阿升過來替他一問,厲風行現在倒是慶倖沒做傻事。 “合同?”綠梅疑惑地望向他,接著搖搖頭,輕聲道:“沒有。” 原來是為了合同……綠梅輕歎一聲,將內心的奢望徹底抹去。 “你,沒看?”厲風行倏眯起眼,兩道銳利眸光射向綠梅。合同連看也沒看,她真的是迎春閣的主事嗎?做事絲毫不嚴謹。 “我想你不會刁難我。”綠梅踱步走到屏風後,想用屏風隔絕兩人視線的交集;原以為厲風行單獨前來找她,一定有什麼話想跟她說,沒想到只是為了公事。 “那好,就定了。”說完,厲風行立刻轉身離去,如同昨日一般。 “呵……不愧叫風行……” 如果今兒個厲風行是來毀滅她的希冀,那麼,如他所願,她已斷了內心所有的奢望。 綠梅關上門,再回到床前將披風褪去,躺到床榻上想入睡。 他們只是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 醉月湖上煙波浩渺,湖畔迎春花搖曳生姿,映襯著緊臨湖心的三樓雕樑畫柱樓閣;湖面上,畫舫緩緩航行,垂掛的簾幕帷幔迎風飄曳;陽光透湖而出,映著湖光山色,成就一幅景色秀美、色彩燦爛絢麗的畫布。 剛繪完下季的第三張圖,綠梅擱下筆,起身離開書案,取下掛在屏風上的披風,利落地打個結,打算到醉月湖畔繞繞,想找個視野良好的地方蓋涼亭。 今兒個是二十五號,厲風行離開錫安兩個月了…… 想這做什麼?綠梅不禁搖頭。這念頭實在太荒唐可笑了。 厲風行說過,他們只是各取所需不是嗎? 綠梅沿著湖邊小徑,漫步在去年斥資萬兩所種下的金桂林中;一到秋日,飄散而來的陣陣桂花香氣清新宜人,此時灑落的桂花更增添一番美景,置身其中,宛如仙境,引得不少騷人墨客流連忘返,縱然此地乃屬迎春閣一這青樓所有。 “咳……”綠梅掩著小嘴輕咳,揪緊身上披風。每當天候一變,她的身子骨就犯病,先前為了多釀些迎春酒,連著好幾天沒睡好,多釀了十來缸就病倒了,躺在床上半個多月才得已下床走動,幸好那時已和厲風行打下合同。 綠梅著實咳得難受,一時間順不了氣,只好扶著一旁的桂花樹幹,找塊乾淨的石頭坐下稍作休憩,閉目養神。 若非想找塊視野廣闊的地方搭建涼亭,而且在中秋前夕完工,綠梅也不會急著在畫完圖後即披上披風往遊湖小徑來了。 溫暖的陽光透過樹葉枝椏灑在綠梅單薄的身上,微風吹拂過她柔順如絲緞亮面的秀髮,她難得悠閒地靠在樹幹上假寐,不知過了多久,當她悠悠醒轉,睜開秋瞳那一刻,赫然發現一雙黑色足履立在她眼前。 綠梅驚恐地瑟縮身子,顫巍巍地抬頭想看清來人—— “嚇!”綠梅大吃一驚,駭得她下意識往後一躺,直挺挺地撞上後頭的桂花樹,疼得她是眼冒金星,頭皮既痛且麻。 怎麼會是厲風行?他來多久了?看了她多久? 他不是離開錫安了嗎? “厲、厲公子……”綠梅趕緊扶著桂樹站起,卻因頭疼得厲害,身子站不穩而搖晃,差點就跌倒在地。“厲公子,您怎麼來了?”。 等到暈眩消去,疼痛也退了泰半,厲風行依舊不發一語,筆直地站在她面前,定定地望著她發上的黃玉珠釵,原本在綠梅印象中只有淡然神情的眸子,竟映照出不解與憐惜……憐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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