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維倪 > 順手牽良人 | 上頁 下頁 |
|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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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勇軍中職位雖然在周將軍之下,但為人謙和,立下的軍功無數,在軍中的威信甚至超越周將軍。慕無極當初飽受冷眼時,也唯有他體諒王爺的難處,凡事多有維護,還因此落了個阿諛皇族的說法。如今,他都開口了,可見對此戰的重視。 「如今我軍知道了敵人的意圖,卻不知其發動進攻的時機,如果錯估時辰,分散了兵力,到時候被敵人從正面大門攻進來,豈不正中圈套 ?」 「張副將言之有理。」周將軍是見縫插針,「單憑一條小路就斷定西蠻進攻路線,總是太過草率。」 經兩將次不論是善意還是無意的提醒,倒是確實劈頭澆了朱芝芝一桶冷水。 他們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如果西蠻人聲東擊西,己方反倒中了他們的計呢?她和慕無極一時也無話可說。 「王爺,我軍在敵營中,有無安插間諜,就是揮子之類?」 慕無極點頭,「有倒是有,不過行軍大事乃軍中機密,非主將不得過問,要控聽虛實十分不易。」 這樣啊…… 見她難掩失望,張勇好心安慰 ,「不過這些都是細節,朱姑娘已是立了大功一件,畢竟古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朱芝芝感謝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卻並未好受一點。 任誰都知道,行軍打仗,不比兒戲,沒能真正給西蠻人一個迎面痛擊,再多的計謀或準備只是紙上談兵。 雖說蘭州目前固若金湯,可若戰事拖得太久,怕慕無極也不好對皇上交代。 夜裡,朱芝芝靜靜地看著月色,心情複雜。 今天忙了一個下午,又受了驚嚇,照說她該是很累了,可是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一閉上眼,慕無極那雙寫滿焦慮的眼睛就在眼前晃來晃去,再不就是哥哥慌張四處找她的樣子,一會又夢見眾將士圍著她質問。 最後,她索性覺也不睡了,起來看月亮。 古代的環境未受污染,連月色也仿佛特別的清新。以前,她也常常窩在家裡的小陽臺看月亮。 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誰。 「都說『月是故鄉明』,其實不是的。在我家鄉,月亮並沒有這邊的好看。」 話鋒一轉,她回過頭來。「但是,我卻還是愛家鄉的那一輪。」 因為那邊的月色照拂著她所熟悉的親人、朋友,照拂著她生活了二十個年頭的世界。 今天忙了一天,她幾乎都要忘了自己去牛尾山的目的。 可就算記起又如何,依舊是一點蛛絲馬跡也找不到。今天議事廳的事給她感觸很深。本以為自己多少可以幫一些忙的,結果卻發現,自己考慮事情終究太過於單純,在二十一世紀,她有努力的目標、有存在的價值,但在這個時代她連歸屬感都沒有……而她的家,似乎在冥冥之中越來越遠了。 朱芝芝低頭,靠坐在欄邊,不再說話。 月光被雲朵掩去一些,照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竟顯出一絲透明。慕無極有種錯覺,她會不會就這樣越來越透明,最後徹底地消失了?如此一想,心中竟隱隱恐懼起來。 「你就那麼想家嗎?」 她一怔,抬起頭,月色下晶亮的眸子閃著琥珀色,一開口卻將氣氛破壞殆盡。 「我的王爺,難道出門在外你就不會想家嗎?莫名其妙!」 他想家還可以回去,她想家卻回不去了,她當然比較難過。 慕無極見她還有精神與他抬杠,稍微放下心來,不禁也起了玩笑之心。 「我想家,那是因為我不喜歡吃苦啊,你看這鬼地方又是沙又是土的,哪有京城舒坦。」 朱芝芝皺了皺鼻子,「喂喂,你這是主帥應該說的話嗎?要是讓那幫老頭子聽到了,還不罵死你!」 他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好歹還是個王爺,他們不敢真對我怎麼樣。不過,心裡大概早就把我罵死了,不差再多幾句。」 「怨不得別人說你不長進了!」她的語氣卻是笑鬧多於指責,「有時候,我真看不透你,別人都巴不得被稱讚,怎麼就你老是沒事找挨駡呢?」 老把自己出眾的才能掩藏起來,所以才被別人瞧不起。 像之前那句「本王就在等這次時機」,要不是接觸多起,她定要對這種搶功的臺詞嘔透了。可仔細一想,他又不是傻子,這麼做的可能只有一個……他故意讓別人認為他很差勁。 慕無極寵溺地彈了下她的額頭,苦笑道:「你不懂。」 不是他想故意隱藏,實在是樹大招風。 自小生長在宮裡頭,看多了那些爾虞我詐、兄弟鬩牆的戲碼,後來被送到藏雲峰,他才能做自己,嘗到何謂自由的滋味,他不是不明白師父在他臨行前的叮嚀,事實上,師父不說,他也不打算展露觀星占卜的本領,因為他才不想再被捲進宮廷的鬥爭中。 誰知道他越想遠離是非,就越是惹來是非,這鎮守蘭州的重責大任就是不小的「是非」了。 所以,此仗,他是根本沒想過認真打。 一來,他是真不會打仗,連紙上談兵都做不到;二來,能拖就拖,拖到西蠻退兵,不會傷到百姓,他又樂得回京領個罪,永不被重用。 朱芝芝從他的眼神猜出他在盤算什麼,不僅呵呵笑道:「真人不露相,算盤打得真精明啊。」 慕無極但笑不語。 忽地,她靈機一動,推了推他,「唉,你看現在良辰美景,又有佳人在側,難得談得這麼投機……這麼辦吧,你是主我是客,既然沒有佳餚,不如你唱個歌?」 她老早就覺得他聲音十分有磁性,唱起歌應該十分動聽,如今混熟了,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啊?慕無極怪異地瞅著她,對此提議頗不贊同。 美景? 今晚月色不錯,算有吧。 良辰? 這大半夜的、做些雞鳴狗盜的事倒是合適,勉強也算「良」吧。 但佳人…… 「佳人在哪兒?」他四下張望,故意不去看朱芝芝擺出來的臭臉。 「在這兒!」她湊到他跟前,「你什麼眼神啊,看不出本小姐是翩翩仙子落下凡間嗎?」 「你一個姑娘家知不知羞?這種話要由別人說才算數的。」 至少也應該在某個花前月下由他說才對啊。他暗自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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