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維倪 > 順手牽良人 | 上頁 下頁


  狂風飛卷,沙塵漫天。

  訓練有素的軍隊接到前方的指令後,齊齊停住腳步。

  士兵們遲疑地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將目光集中在前方的主帥身上。

  又停?這已經是今天第十三次了!

  自古帶兵最重士氣。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他們倒好,新主帥來了三天,不是閉門不出就是咳聲歎氣。好不容易說要突襲敵營,卻是用了整整半天走走停停,到現在回過頭還能看見邊關城門呢。

  這仗到底還打不打?

  抹了抹臉,副將張勇上前小心詢問道:「王爺,你看我們是否還要……」

  以這種速度,別說偷襲敵營,就算正面進攻都已經延誤了時機。要他看,那些西蠻人八成早等在營門口,再不久,怕就要先攻過來。

  「咳!」慕無極低頭擦了擦嘴邊的沙塵。這鬼天氣,一張口就是一嘴沙子,真和鳥語花香的藏雲峰沒得比!

  想他不久前還在藏雲峰過著閑雲野鶴的日子,誰料得到一下山,在自己的王府裡待沒幾天,就被弄來這鳥不生蛋的邊關受罪。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兒時因為北國朝廷局勢不穩,他被母妃送到南朝邊境內的藏雲峰天機門下拜師學藝,逍遙日子過得正歡快,他和師姊鄔亦菲連同小師妹蘇清妙就被師父無塵子一起掃地出門。

  由於他們三人各自習得師父一項絕學,人稱「天機三奇」,師姊鄔亦菲精通奇門遁甲五行八卦,師妹繼承妙手回春的醫術,他則有一手觀星占卜知天機的本事,聽起來很公平,才不!他下山之前,師父居然對他說,洩露天機的代價是很大的,要他千萬不可以展露真材實學,凡事順其自然,又說天道運行自有其規則,莫強求、莫干預,否則折了他個人的壽命事小,影響到天下局勢,上蒼的責罰是很重的。

  換言之,他這些年紫微星象是學心酸的,英雄無用武之地。

  更要命的是,他已經登基為帝的三皇兄,認為他既然拜了高人為師,如今藝成下山必有通天本領,二話不說指派他領兵作戰。

  天曉得,行軍佈陣他根本是一竅不通,更沒有移山倒海、飛天遁地的好本領。

  歎,再歎,歎完還歎,歎了又歎。

  他知道,自己再這麼歎下去,底下的將士們怕不是戰死在沙場上,而是先被他這個元帥活活氣死。

  軍心已經動搖了啊。

  「傳令下去……撤軍!」

  這似乎是意料中之事,副將不意外,士兵不意外,連他自己也不意外。所謂的偷襲計劃像一場鬧劇,沒人指望他能成功,實際上他也確實沒有成功。

  於是,駐紮邊境的北國軍隊龜速出城,這一現象,再度引起西蠻人的費解。

  這群狡猾的中原人,到底要做什麼?

  眼看離城門越來越近,慕無極眉頭越鎖越深。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要偷襲西蠻軍。

  這計劃是其它將領提出來的,意在為他立威。這邊關天高皇帝遠,君威鞭長莫及,要服眾,需要的是赫赫戰功。

  然而,他又怎能為此而讓將士們白白犧牲性命?

  他不是打仗的料,不知道面對敵人應該做什麼,但至少知道不該做什麼。

  是他不好,當初皇兄任命他帶兵時,他就應該抗命的,那麼犧牲的最多是他一個人的命,而不是北國千千萬萬的男兒。

  這些日子,底下的將士們把話傳得多難聽他不是不知道,可跟他們說出這些顧慮,又有幾個肯聽的?只當他怯戰罷了。

  他,北國九王爺慕無極,善於思考,但卻不善於表達和行動,這是他致命的弱點。

  之所以順著那些副將的意,出城來逛這麼一圈,多半是被他們嘮叨煩了。

  如今回去後,又該如何?

  頭疼得好厲害,慕無極幾乎要不顧形象的趴在馬背上哀號。他好好在王府裡過日子,不爭不搶更不曾跟誰結過仇,為什麼卻要落得如此可憐的境地?

  早知道就不該立刻回家的,他應該四處走走,探訪名川古勝……

  老天啊,你要是可憐我,就派個會打仗的人下來幫幫我吧——

  「啊!」

  大軍再次頓住步伐,就在城門之下。只不過,這回不需要指令,眾人自動停了下來,目光齊齊投向元帥懷裡的「不明物體」。

  此時,慕無極張大嘴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詭異!太……太詭異了!

  饒是他這種對玄術、陰陽學有研究的人,都對眼前的狀況感到不可思議。

  騰出一隻手,他使勁揉了揉眼睛,確定懷裡的確是平空多了坨「東西」。

  敢情天庭辦事比朝廷有效率多了,他才剛捎了口信,這就馬上給他「掉人」過來了?

  沒錯!人,還熱著,的的確確是個大活人!

  就這麼刷地掉下來,給他結結實實抱了個滿懷,撞得他胯下的馬都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

  「張副將?」

  「末……末將在!」就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張勇,也不禁被這詭異的情況驚得一愣。

  慕無極抬頭望瞭望高大的城樓,這才又轉向他,「敢問張副將,咱們這裡有從城樓上跳下來這類訓練……或是餘興節目嗎?」

  「聞所未聞。」

  「就是說『他』不是從上面掉下來的?」他指了指懷裡的人。

  「絕對不是!」城樓上都是多年在邊關從軍的好手,怎麼可能無故掉下來?

  「就是說『他』是平空出現的?」

  「這……」張勇頭上冒出細細的汗珠。這事實在詭異,若非親眼見到,他是死也不會相信,這可要他如何解釋?

  「就是說……」某人好像是問上了癮。

  突然,一聲細語為可憐的張勇解了圍。

  「你們不要吵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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