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維倪 > 皇家飯碗不好捧 | 上頁 下頁 |
| 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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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亂初起,夏永曦調配了大量金創藥,四處救人,他曾親自登門求藥,見識過她的醫術。此次得知建安病危,他懇請夏永曦與他同行回歲波城救人,軒轅真與妻子形影不離,也一起跟了來。 雖然知道診病需要慢慢思量,急不得,但……夏永曦真的太不著急了。辨氣色、診脈、看傷、下針……看著她一步步做來,驊燁需得用盡全身力氣才能控制住自己不開口催促。 按照夏永曦的吩咐,宮人搬來十數個火盆,她行針,軒轅真運氣助寧又儀體內寒氣散發。寢宮內逐漸熱起來,只見寧又儀全身冷汗出了之久又一次,翡翠不斷地擦著,始終擦不完,原本灰白的臉色變得緋紅,那紅色再慢慢轉淡,終成淺淺的粉色。 紮完最後一個穴道,夏永曦又仔細診了診脈,笑道:「好了,太子妃睡著了。」 建安她不是一直在睡?驊燁不解。 「昏迷不是睡啦。睡著就好,就能慢慢好起來了。」夏永曦慢慢解釋,微有些喘。 軒轅真握住妻子的手。「這裡太熱,完事了就出去。」 驊燁深深一揖,「多謝兩位傾力相助。」 「好說。」軒轅真也不多客套,拉了妻子就往外走。 夏永曦回頭道:「多喝水,米湯也可以,我明天再過來……」聲音消失在寢宮外。 寢宮內熱得如暑天,驊燁揮走隨侍的眾人,一時間,就剩下他和寧又儀兩人,悄然無聲,只有火炭嗶剝聲。 他坐到寧又儀床邊,細看她眉眼。確如夏永曦所言,建安是睡著了,一神色靜和,再無之前的蹙眉不適。 她真的救回來了? 方才死死壓住的憂心,此時盡數湧起。 「建安,對不起。我不求你的原諒,可是,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你能不能活下去,給我一個讓你諒解我的機會?」不再自稱本宮,驊燁汗如雨下,不斷滴落,他不去管那裡面有沒有和著淚。「建安,你不要一點彌補的機會都不給我,我……我不能失去你……」 寧又儀睡得很沉,呼吸平順,連夢都沒有。 正因為她聽不到,無人能聽到,他才能無所顧忌地說出心裡的話。 「建安,我很想你,我每夜每夜都睡不著,想著你的樣子,連夢裡都是你在笑。我以後……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一步都不離開。我要好好守著你、寵著你。 「才半個晚上,建安,我們才擁有半個洞房花燭夜。我等了你十年,好不容易等到你做我的新娘,你說,上天不會這麼薄待我們,對不對?建安,從這個晚上起,我要和你在一起,每個晚上都在一起過,一直到老。建安,我要抱著你,就這樣……一直到很老很老。」 驊燁在寧又儀身邊躺下,擁她入懷,在她耳邊說呀說的,說了很多很多話,流了很多很多淚。當他入夢時,眼前依然是新婚那天,紅蓋頭一揭,他的建安羞澀一笑,睫毛微搧,就搧動了他的心。那樣的甜蜜呵…… 抱著他的新娘,驊燁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寧又儀只覺得腰際沉沉的,耳邊有輕輕的呼吸——有人睡在自己身邊!她一下子清醒過來,仿佛預感到什麼,心砰砰地跳著,偏頭看去——濕發一綹綹地粘在額際,臉上髒髒的,有混著塵土的汗跡,也有隱約的淚痕——這個看上去狼狽無比的人,是的,是太子驊燁。 她靜靜地看著他,心越跳越快。每跳一下,都很痛,每次痛,都讓她更清晰地想起在谷底時絕望的心痛。她一直在等他,等了那麼久,直到聽見七的聲音,她都以為是他。見到七時,她終於明白,自己是棄棋,她被自己的夫君完全放棄了,那一刻,她仿佛聽到碎裂的聲音,她的感情被丟棄在地上,摔得粉碎,再也拼湊不起來,她的心,徹底地被傷了,痛了,死了。 寧又儀努力地深吸氣,想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可是,那每一下心跳,都提醒著曾經的痛徹心扉,讓她不斷地去想那時的死心絕望,於是更痛更痛…… 百花賬上,一枝鳶尾自驊燁腦後斜斜地伸出來。曾經,她對著鳶尾說——我病了,殿下,好難受,渾身都痛,你會不會來看我呢? 他來了,太子他終於來了,就是晚了那麼一點點。 一下一下,寧又儀拚命忍著心口的劇痛,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睡夢中,驊燁仿佛聽到一聲抽泣,他猛然驚醒過來。「建安!」眼前的她正悄無聲息地流著淚,淚水濡濕了一大片繡枕。 「建安!」他抱緊她,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你哪裡不舒服?傷口痛得厲害嗎?冷不冷……」 寧又儀咬緊牙關,不敢開口,怕自己忍不住這痛。 「我去找軒轅夫人!」驊燁當機立斷就要下床,卻見寧又儀微微搖頭。 「不用……啊……」她忍不住細細地喊了一聲,好一會才能接道:「一會……就好。」那些什麼太醫神醫通通沒用,他們都不會像七那樣子幫她療傷,回到歲波城的這幾天,心痛到她都習慣了,忍啊忍的,慢慢心跳平穩了就好。寧又儀看著驊燁,他眼角一滴淚落下來,滑入發間,再也看不到。 她想起,七在幫她包紮傷口時,臉上細細的一道淚痕。寧又儀心裡一軟。太子……當初,她把匕首交給驊燁,他的激動仿佛就在眼前,可是,他不知道,現在無論有多少把匕首,也再不能讓她忘卻七!她註定要辜負他了……因為、因為能讓她不心痛的,只有七。 「殿下……」她很想說抱歉,很想讓他再不要對自己用心,卻不知如何開口。 驊燁輕輕抱住她。「乖,別說話。」他一點點吻去她臉上的淚水,希望能夠吻掉一點她的痛,但到最後,他已分不清那是她的淚還是自己的。 慢慢地,寧又儀呼吸平緩下來,但已是汗濕衣衫。 「好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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