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維倪 > 皇家飯碗不好捧 | 上頁 下頁


  嘩啦——身上一涼,好像是被人用水當頭潑下。

  寧又儀從斗篷裡探出頭。

  原來已經到了屋外,許多人一擁而上,有的抱走那人手上的丫鬟,有的圍著甯又儀左看右看,忙不迭地問她有沒有受傷。

  夜空泛著火光,那個救她的人軒然立於地面,臉上一隻黑色面具被烤得四分五裂,正嫋嫋冒著青煙。

  寧又儀撥開圍著自己的一群人,過去一把扯下他的面具。「你……有沒有受傷?」

  像是沒料到她會有這舉動,他的眉頭瞬間微攏,上挑的丹鳳眼更顯狹秀。只見他迅速低下頭,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熟練無比地往臉上扣去。又是一隻黑面具,跟燒壞的那只一模一樣!

  那人戴好面具,整了整,躬身行禮道:「多謝太子妃關心。」語氣恭謹,與他的人完全一樣。

  這人——到底是誰?

  正疑惑間,不遠處傳來一聲通報,「太子駕到……」

  人群自動讓出一條路,黑壓壓一片全跪了下去,恭迎太子的到來。唯有寧又儀站著。

  驊燁竟不是用走的,而是飛奔過來,眨眼間就到了她跟前。

  寧又儀明眸圓睜,愕然瞧著眼前的太子。他竟長得跟剛才那人一模一樣,就連挑眉的神情——她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一樣的。

  這是怎麼回事?金烏太子可沒孿生兄弟。在努力適應驊燁的大力擁抱,和不時回答他關切詢問的同時,寧又儀的目光越過驊燁肩頭,偷偷打量著已經站到他身後的那人。

  黑色斗篷、黑色面具,夜色裡,他就像是太子的影子,唯有一雙明澈的眼眸證明他是個活人。

  又是喜燭燦燦,又是甜香氤氳。在一間新的洞房裡,挑喜帕,飲合巹酒,最後吃百年和合羹,一樣一樣按照古禮做下來。

  就像從沒發生過火災那件事。

  所有儀式完畢後,驊燁揮退所有人,拿著潔白手巾,親自為寧又儀擦臉。被煙熏得漆黑的小臉慢慢顯出潔白來,水秀眸子不斷閃動,密長的睫毛一下下騷動著他的心。

  「呃,我自己來,殿下不好親自做這種事。」寧又儀小聲道。

  儘管期待了很久,可是獨自面對他的時候,她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那幽深的眸色突然就化開了,彷佛冰雪初融的春潭。驊燁微笑道:「不僅擦臉,以後本宮日日為你畫眉。」

  他劍眉入鬢、鼻若懸膽,英挺貴氣世間少有;他貴為太子、他日為君,身世顯赫更是無人可比。這樣的人,說出這樣的情話呐……

  驊燁笑盈盈地看著她臉頰浮起紅暈。安插在甯國的密探回報說甯王將建安公主保護得很好,十年來從無任何可疑男子近得她身旁,公主的心尚是一片純白。呵,真的是一片純白呢。

  驊燁擦去寧又儀臉上最後一點污跡,滿意地看了看她淨白如脂的臉頰,抬手放下龍鳳帳,將她抱入帳中。

  寧又儀的心跳越來越快 光燦爛,驊燁一件件脫下衣服,喜袍、外褂、中衫,以及最後一件裡衣。微紅的燭光下,他的肌膚白皙平滑,滲著薄汗。

  驊燁噙著輕笑道:「此等良宵,燁當與建安共享。」伸手又向寧又儀衣扣探去,慢慢解那複雜的團福盤扣。

  第一顆扣子還沒解開,一股冷然之氣已迫向他頸間。

  驊燁瞧也不瞧,反手向握著匕首的玉腕抓去,兩三招過去,那匕首便架在寧又儀頸上。此時第一顆盤扣才剛解開,霞紅綃衫微微露了出來。

  驊燁熱情的眼眸早轉為陰沉,冷然問道:「你是誰?」

  氣自己技不如人,寧又儀咬牙道:「你又是誰?」

  驊燁手上稍稍用勁,她脖子上便浮出一道淺淺的血痕。「你最好先回答本宮的問題。」

  「寧又儀。」

  「到現在還想假冒?說!真的寧又儀在哪裡?」驊燁的聲音益發嚴厲,有著一種凜然之威,換作別人早嚇破膽了,可寧又儀卻一點都不怕。

  她斥道:「你才是假冒的!」

  驊燁眉峰稍攏,不耐道:「本宮只再問一遍,你究竟是誰?」

  「你不是太子,你騙得了別人,騙不過我!」她指向他的左肩,「殿下左肩受過箭傷,你那裡卻沒有傷疤。你一定是假冒的!」

  甯又儀語如連環珠,急匆匆道:「那支箭穿過殿下左肩射到我這裡,」她指指自己的右肩,「我的疤到現在都還在,你卻沒有。你肯定不是太子,你……你把他怎麼了」話音未落,臉色已是慘白。

  寧又儀腦中飛快地轉過千百個念頭,越想越害怕,這人肆無忌憚地冒充太子,真的太子肯定是遭到不測了。

  她忘了自己的處境更危急,直到發現他正不動聲色地伸手解她領口,一層又一層,直到裡衣。

  他要幹什麼?沒想到假冒太子的人功夫這麼好,她本想用匕首逼問出真相,沒想到反被他制住。自己死了沒關係,這秘密,大概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吧。

  寧又儀想掙扎,略略一動,沁涼的刀刃就帶來尖銳的疼痛,她只好認命地躺在那裡,任由他解開自己所有的衣服領口,還用力把領子往肩下拉了拉。

  伴隨一陣涼意襲來,她的右肩暴露在空氣中,上面果真有一個淺淺淡淡的圓形小疤。

  輕撫那小疤,男人哈哈大笑道:「建安啊,你竟是這麼細心的一個丫頭。」順手把匕首拋到床外。

  愕然……極度的愕然。寧又儀分不出這是真笑,還是死亡即將來臨之前的假笑。她只有僵硬著身子,頭皮發麻地等待他笑完。

  驊燁覺得自己很久沒有這麼高興過了。他是太子,從小就高高在上,學著從各式各樣的逢迎中分辨真心或假意。

  而這個丫頭——她竟是真的關心那個叫「太子」的傢伙呢。

  驊燁笑了很久才慢慢停下來,見懷裡的新娘嚇得身體僵直,不禁又笑了笑,輕輕吻去她頸間的一抹血痕。

  「本宮是太子驊燁,這一點,就像你是建安公主一樣,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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