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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穆埋首于文學戰例,讀著從古流傳至今的良計妙策,小丫鬟不識字,只得好奇的問。

  「格格讀什麼呀,這麼專心?」

  寶穆嘴角勾起冷冷的邪笑。「讀怎麼整治打你的那個刁民的良計妙策。」

  打從娘胎起,就沒人敢藐視她,那男子不但當街讓她下不了臺,甚至連她的人都敢動,這筆賬不算,她也甭混了。

  「想不到格格為咱們這些賤骨頭如此盡心盡力,奴婢好感動。」小丫鬟差點沒感動得痛哭流涕。

  「我已經布下天羅地網,四處查探那名男子的身份,一旦讓我找到,他加諸在我身上的羞辱、我一定加倍奉還。」她冷酷——笑。「對了,看見玉桐沒?」

  「沒有,會不會不來了?」

  「誰不來了?」

  房門外傳來清雅男音,寶穆倏地由椅上驚跳起來,慌忙之間撞翻了丫鬟手中的茶具,杯盤頓時摔碎一地,小丫鬟也一把揮開削了半顆的梨,霎時梨飛刀也飛。

  一屋子女人像見了鬼似的四下亂竄。

  門被推開,襲簡親王府嫡三子——南募(么),瀟灑地跨進房。

  線條分明的鼻唇、深邃銳利的眼眸,再加上嘴角流露的淡淡笑容,使他的氣韻顯得格外尊貴,更襯托出他魁梧的體魄。

  寶穆咬著下唇,反感的鑽進被窩裡。

  她已經夠鬼靈精怪了,但她三哥更在她之上,所以她對他特別感冒,尤其在這種非常時刻。

  南募帶來了一票老嬤嬤。

  丫鬟一字排開,低著頭稟安。「奴婢給三少爺請安。」

  南募濃眉輕挑,掃了屋內一眼。「花轎快到了,你們主子呢?」

  「格、格格她……她……」

  「唉喲,我的肚子好疼啊!唉喲!」寶穆賴在床上,呻吟不休,揉人心肺。

  丫鬟對他乾笑兩聲,指著屏風後的床鋪。「她……肚子疼。」

  南募坐進雕花椅,撿起摔落在地的兵書,冷靜地道:「無病呻吟,非奸即盜。出來吧!」

  竟一眼就識破她的戲法!寶穆悻悻然地蹦出來。「哪有這一句!」

  南募促狹一笑。「原來尚未更嫁衣呀,嬤嬤們,把她的衣服給我剝了。」

  「是。」老嬤嬤齊聲應道。

  「咦?」寶穆臉色慘白,嚇得倒退一步。「你們、你們想幹什麼……啊!不要!放肆!放肆!」

  精明幹練的老嬤嬤們,趁著寶穆破口大駡、驚聲尖叫之際,不講情面地將她拖進屏風後。

  「不准碰我!走開!走開!」寶穆的咒駡聲清晰駭人。「啊——誰准你脫我的衣服的?大膽!大膽!」

  老嬤嬤們是經過嚴格訓練的下人,任憑她吼得再大聲,仍舊面無表情地將她剝個精光,最後再換上鳳冠霞帔。

  寶穆敵不過她們,已哭得一臉梨花帶淚。

  「三哥——你給我記著——」

  「不會吧……這麼恐怖?」

  隔著天井,對面房舍的屋脊上,此時正有個半調子的黑衣蒙面俠蹲趴在那裡掩耳發抖。

  玉桐捂著耳朵、咬著唇瓣、閉著眼睛,拼命想阻絕寶穆的慘叫聲。

  如果……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選擇,縱使寶穆說——襲簡親王府東面的圍牆矮到連街上的小孩都攀得進來;園內的百樹林附近人跡罕至,就算大大方方地爬牆進來也神不知鬼不覺;甚至百樹林尾有棵百年老樹,樹梢正好銜接屋簷,大喇喇爬上屋脊都沒有關係——她都不會貿然接受託付。

  現在慘了,她哪有能力對付寶穆那恐怖的三哥哥?

  緊掩的門扉重新推開,幾個道貌岸然的嬤嬤跨出門檻依序退下,隨之出現在她們身後的,便是南募。

  玉桐每多打量他一眼,心臟就無力地多收縮一下。

  她雖然與寶穆私交甚好,自己的姐姐玉靈亦嫁入襲簡親王府,但對這家族的其他成員,她是一個也不熟,今天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南募的廬山真面目,沒想到就被他嚇個半死。

  怎麼有人可以如此具有威脅性?

  一張臉明明看似和善親切,但眼底卻又流露出強悍狂傲之氣。天生面相醜惡的人,配上一副壞性子,似乎天經地義;但若是相貌堂堂,個性偏嚇人,那就教人不寒而慄了。

  丫鬟攙著主子,一行人紅豔豔地跨出閨房,院落也適時出現一幫僕役來回穿梭幫忙——但這些人全是寶穆安排好的親信。

  玉桐心裡千百萬個不願意,但事情已就緒,她不得已只得硬著頭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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