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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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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夫適可而止地退下,沿著馬車身繞到車廂後去搬東西,高地上的牧草在風中沙沙作響,星星在黑暗中圍繞他,四周一片漆黑,突然間,他注意到某處傳來一陣詭譎的響聲。 他順著廣闊的高地望去,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馬上教他驚慌失措地沖回主子身邊。「少、少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大事不好?出了什麼事嗎?你怎麼忽然慌慌張張的?」 書烈追問,還沒意識到情況正逐漸在失控,反倒是錦晴已快速地站起來,抽刀準備應戰。 車夫不斷指著高地的那一邊,結結巴巴地說:「馬、馬、馬——賊!」 同一時間,山頭的另一邊赫然暴出雷霆萬鈞的吼叫聲—— 「肥羊在那裡,兄弟們上!」 像只驚覺危險的雪兔,書烈猛然抬頭,顫悸地瞥向聲音來源。 「天啊!」 他失聲驚叫,看見了東邊的山崗上佇立著一大片黑鴉鴉的人影,剛才一聲令下,馬兒揚蹄嘶鳴,他們立刻像疾風奔下斜坡,手中不斷揮舞兵器,朝他們的方向馳騁而來。 這時,車夫的叫聲使書烈驀地轉頭,原來是錦晴冷不防抓住車夫的腰帶,一把將他甩上馬背,長劍一揮,倏然卸下車廂,緊接著用力甩了馬臀一掌,馬匹立刻載著車夫瘋了似的朝另一方向馳去。 「逃!」她朝車夫大喊。 不旋踵,手持武器的馬賊已經迎了上來。 書烈大驚失色,只見錦晴舉起長劍,毫無懼色,立即沖上前去應付來自四面八方的威脅,而她的武藝果真精湛了得、收放自如,搶著沖在前頭的嘍囉們,在她卓越的戰技下紛紛掛彩倒地。 這時,一名攻擊者的大刀摔不及防向書烈劈來,將他由發呆狀態喚醒。 「救命呀!」他沒命的求救,拉開步伐,東竄西躲死命跑給他追。 那名嘍囉顯然殺不到他誓不罷休,舉起寬刀,左一刀右一刀地砍他砍個不停。 書烈乘機往後一瞥,心臟當下涼了一截,頭暈氣虛,這群馬賊果然不是什麼英雄好漢,見他不懂武功,竟然一窩蜂的追殺他,錦晴那邊反而只剩小貓兩三隻與她纏鬥不休。 這絕對是出人意料的驚人變化!書烈想,被逼得跑向錦晴。 身材高壯、以黑巾蒙面的黑賊頭子,漾起一抹鄙視的神色,高坐在馬背上,不搖不動,眯起一隻眼睛,緩緩朝這個白癡書生拉開了弓箭。 指間一放! 咻地—— 書烈心弦一震,慢慢俯首凝視自己的袖口,一枝箭弩平空貫穿過去,留下一個小洞。他深吸了一口氣,當機立斷,一手扣緊自己的瓜皮帽,一把抓住錦晴的手,一溜煙的就往山林間逃命。 「快跑!留在那裡,必死無疑!」 錦晴震驚的黑瞳連眨了好幾下,沒有想到他竟帶著她夾著尾巴逃走。 「逃哪去?」 「哪都好,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不能死得如此不孝。打不過人家,我當然只有逃!」 「我不走。」 「不走?」 「不走!」 錦晴抽回手,停下腳步,她的神色冷酷好戰。 書烈當她純粹是在逞英雄,拉住她的手心,啥也不管的繼續就往前跑,一路上叫嚷地道:「我知道你的自尊心不容你棄械潛逃,但是你要知道,他們當然不會殺你,他們只會把你五花大綁的架回山寨,然後對你為所欲為以逞獸欲……喔!天啊!」 他們在一處斷崖前停了下來,腳下踢落了幾顆石子,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深不見底的黑淵之中。 「你不是要逃嗎?現在怎麼不逃了?」錦晴冷眼看著書烈。 書烈回頭看向她冰黑色的眼眸,不懂為何她總是話中帶刺,儼如一隻被激怒的豹,拼命以兇惡的眼神瞪視他。 「你究竟對我有什麼不滿……」 他的聲音倏地消失,因為一枝箭赫然從他的耳際擦過,令他轂觸的打了一個哆嗦。他知道那一大票馬賊就在他們身後,或許早已經將他們團團包圍。 他道:「跳。」 「這麼高?我不跳!」 「現在不是你使性子的時候,跳——」 他毫不猶豫,雙腳一蹬,拖著她躍下了斷崖。 「啊——」 錦晴大驚失色,她不知道自己失速往下掉了多久,惟一清楚的是,當她掉入暗潮洶湧的河水之際,反彈力大到她仿佛一頭撞進地面,教她痛心疾首、意識渙散。 河水很冷,冷徹心肺,一瞬間便吞噬她的身軀,浸濕她的全身。 洶湧的水勢就這樣推著她的身體,令她在急流中載浮載沉,任憑銳利的石岩一道一道劃過她的身軀,突然間,她哀嚎一聲,胸腔一刹那飛速撞上一顆大石,幾乎榨空她的呼吸。 頓時一陣劇痛襲來,幾乎使她快暈了過去! 所幸,流過了這段河床,水流變慢了。 她努力撐著最後一絲意識破出水面,她只看了一眼,便急於找尋書烈的下落,最後在不遠處發現了他的蹤影,人已失去意識。 於是她靠過去拖住他的手臂,將他拉上岸。 但此時她自己身上那些在河床中被石塊撕毀的傷口,也使她終於體力不支地昏厥過去…… 一抹月色從天然形成的岩壁天井中斜射進來,這是一處天然石窟,錦晴緩緩撐開眼皮,在朦朧視線中看到了一絲曙光。 她的嘴唇泛白,模模糊糊感到身上輕柔的碰觸,她尚未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也暫時想不起來發生了啥事,一度以為自己仍躺在府裡豪華舒適的臥榻上,此刻的清醒只是迎接另一個早晨。 「沒事了,我們已經擺脫那幫馬賊……」書烈默默放下布塊,伸手去解她底衫的衣扣,口裡念念有詞。「這裡是一處山洞,地勢十分隱密,在這裡過夜可以避免野獸的攻擊……」 那已經是最後一件衣物了,衣物一推開,便是她僅著白色肚兜、冰清玉潔的雪胴。 他忘情的注視她,但那些仁義道德突然鑽進腦海,他匆匆撇開視線,喊道:「對、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惟有杜康。青青子矜,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嗷喲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他突然大聲的背誦起曹操的短歌行,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恢復冷靜,專心檢查她肌膚上深嵌的傷口。 除了先前從外觀就可判斷左手臂上長達六尺的撕裂傷外,他在她左胸上方找到了一條挫傷及其他部位無數的擦傷,背部恐怕一樣難以倖免。 他馬上扭幹布塊,擦拭掉沙子和泥土。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繼絕。越……越……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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