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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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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怕,而是我們可能會被打到。」 「什麼?!」 「曾經就有人在星星峽的石溝中被雷擊斃。你們都知道的,那些石溝就像隧道,但雷卻有辦法從洞口擊進洞中,把人轟成焦炭。還有啊,兩年前我的鄰居在草原放牧時,直接從馬背上被雷打到地上,差點沒駕鶴西歸。雷這種東西,能敬而遠之就敬而遠之,鐵齒不得。」 士兵一臉不相信的表情。 老車夫倚老賣老。「小夥子,我年紀一大把了,有必要騙你們嗎?」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咱們找個地方躲雨吧!」 「是啊,趁雨還沒下之前。」 「老車夫,你知道這附近可有地方躲?」 只見他指著前方。「那裡的峭壁有些古代遺留下來的岩洞,咱們可以去避避。」 話一說完,他們便加快速度驅車前往。 此時,松羽掀開簾子,從車廂內探出頭來。「我要回去!」 「我知道你要回去啊,姑娘。」 「不,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能再往前了!」松羽在馬車直直駛過曠原時,對車夫大聲說。 「就是因為要送你『回去』,所以才要往前沖。」 「你誤會我了,我是說我要回將軍府,我們……」 她話才說了一半,就瞥見頭頂上的黑色雲層裡透出一道閃電,兩顆豆大雨滴打到她的前額。 她再抬眼看時,天空先發出一聲微弱的雷響,緊接著一道靛藍色的閃光突然從數萬尺的高空直竄地面,然後是一道巨雷劈下來。 士兵急喝:「小心」 松羽霎時駭然瞠目。 雲海奔湧,雨聲沛沛。 懸掛的簾幕遮擋了朝旭,室內變得陰陰幽幽,除了吹來的風雨掀動了簾幕,再無任何雜響。 它提醒東英整座府邸已重新回到過去的風貌,桌案上放的是卷軸奏摺,屋外穿梭的是他的將士,和他的家僕。 長久以來,他熱中於駐守這片邊疆西域,呼應了他與生俱來的戰鬥細胞,面臨的挑戰與變數越多,他的潛能就越激昂。 但為什麼走了一個松羽,便令他覺得一切竟規律得近乎死板,毫無生趣? 要當深沉內斂的人,是他。 要心思細膩、溫厚、冷靜的,也是他。 以不疾不徐的聲音同意她離開的人,更是他! 既然如此,他為何覺得心有不甘?時時刻刻都因他的應允而感到懊惱? 他叫東英,不叫偽君子! 他捫心自問,與其虛情假意祝福松羽去跟別人過好日子,他更想做的是不假思索地擄回她,一如他最初自私的作法。 想到這裡,東英濃重的抽了一口氣,終於沈不住氣地舉步往外走。 「來人,備馬!」他疾聲喝令。 「是。」 受令的士兵正欲去備馬時,將軍府的大門外突然傳來馬蹄的震動聲,沒一晌的工夫,一名筋疲力盡的士兵沖了進來。 眾人立刻圍上去,東英一眼就認出他是護送松羽回疏勒的人員之一。 「出了什麼事?」 「我們在前往精河的途中遭到雷擊……」 士兵雖然負傷,但仍咬緊牙關把事情陳述清楚,眼裡同時有著一絲歉疚。他們沒把人保護好,有辱使命。 東英的身子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其他人呢?松羽呢?」 「馬車被雷劈中,當場陷入一片火海,車夫及時跳車所以逃過一劫,而另一名士兵的坐騎因為受到驚嚇,將他震下馬背,摔斷了左臂,至於松羽姑娘……」 他突然頓住,似乎有口難言。 東英湧上不祥的預感。「松羽怎樣?她怎樣了?」他抓著士兵的雙臂激動地吼著。 「大家無視火焰威脅,著急的在燒得火紅的車廂中翻找,但就是找不到她的人,她或許已遭不測,與火焰一同……淪為火海了。」 「與火焰一同淪為火海……」 東英空茫的呢喃,腦海瞬間閃過的是她那勾動了他千絲萬縷情意的昏眩容顏,意亂情迷中,她弓著身體,隨著他的律動與他緊緊結合在一起。 透過這古老的儀式,她把自己完全交托給他。 無數的吻……無數的衝刺與接納……他所觸及的每個地方,都是滾燙裸裎的……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自言自語的說。 「將軍?」 眾人一陣驚慌,他們從沒見過東英這個樣子,在那一刹那間看見他仿佛失了心魂。 「馬匹到底準備好了沒?」東英繼而咆哮,變得暴戾易怒。 「上鞍了!」士兵趕緊道。 馬一備妥,他倏然翻身上馬,抓著韁繩迅速地把馬掉頭,用腳跟踢馬腹,馬匹即壓低身子往前沖。 丁牧及玉靈分別隨後趕到,問了情形後,玉靈首先到馬廄騎上馬。 「駕!」玉靈的身子在馬鞍上壓得很低,紅棕色大馬立刻一路沖了出去。 「東英,我跟你去!」 她的聲音在府外揚起。 「集合十名士兵,立即出發幫忙找人。」丁牧下令。 北疆地勢西傾,每年的降雨是非常少的,要碰上打雷閃電下暴雨的機會,幾乎不可能,但他們確實遇上了。 救援的人馬到達出事地點,天還下著雨,強風一陣陣刮過地面。 著火的馬車已成一堆冒著濃煙的焦炭,翻開那些斷木塌樁,就如回報的士兵所述,未見松羽的人影。 值得慶倖的是,確定她未與馬車同淪火海;但憂的是,她人究竟在哪裡? 大雨傾盆,雨中有紛遝的馬蹄聲,有焦心似火的呼喚聲。 「松羽姑娘──」 「松羽姑娘──」 「你在哪裡?聽見的話,回個聲──」 「松羽姑娘……」 所有人都在尋找她的下落,突如其來的一場雨不僅不能洗滌心靈,反而把人逼到了崩潰邊緣。 駿馬踏過水窪地,濺起一片水花,東英馳入沙生植物「梭梭」間,試著在它們之中尋出松羽的芳蹤。 「一定在這附近的某個地方!」東英豎著黑眉,壓低音量地自語著。 奔走於整片枯木林,穿梭在一棵接著一棵的梭梭間,坐騎倏地在濕沙地上烙下了無數的馬蹄印。 他就這樣一遍又一遍地反覆搜尋,一聲又一聲地叫著她的名字。 但就是遍尋不著。 奔走過大半的枯木林,泥水濺濕了他整個身子,大雨在他臉龐上滴下無數的雨滴,東英胸口糾結的情緒至此終於爆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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