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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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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夠了……她已不敢再抱任何希望,再多的撫慰與關懷,對她而言都是虛情假意。到此為止吧,夠了……她完全淪陷在黑暗與孤寂中,心已凍結。 到了藥材行,禕雪迅速地抱她下馬,她安然沉睡在他臂彎裡,幽白的嬌?宛如平時一般香甜。 他無暇探知她的狀況好壞,重聲傳喝。「大夫,準備幹布、熱水、止血藥!」 「禕雪!」 他的話還在舌尖,肩上忽然有一隻大掌自他身後往前伸搭。 歌玄所騎的駿馬,在不久之後追趕上來,此時此刻他就站在禕雪後方,順著甯兒純美安詳的容顏往上?眼,直到與他一瞬不瞬對望。 才靜靜低語──「太遲了。」 犯人處以斬首的平臺上,今天多了一根粗厚的木簷柱。 柱上懸著一顆人頭,柱下灑出點點滴滴的紅雨。 為惡多時的邪教亂黨,黨首──莽古爾,終究難逃一死,慘遭殺頭的命運。 整個攝魂奇案,在一場八旗鏟亂的戰事後完美落幕。 由禕雪貝勒動手攝取的五條女魂,連同教團早先搜集的十五條女魂,在其施行「反攝魂咒」之後,幽魂全自封印的麒麟血玉內釋放出來,如數獲救。 二十位姑娘除了多日來,由於精神癡呆,以至於不能正常吃睡,導致身材略微單薄瘦弱外,其他一概恢復正常,一如攝魂前的俏美模樣。 至於整件案子的策動功臣──歌玄貝勒、嵐旭貝勒、禕雪貝勒,及參與行動的騎兵們全部論功行賞。 騎兵們各得白銀二千五百兩、米一千五百石,乃是「貝勒」爵位每年所得俸銀及俸米數。 然,皇上聖明,以為他們懲奸除惡的手段過於極端,以無辜少女?範疇,使京城百姓如置水深火熱之中,終日不得寧心,此乃罪加一等。一道聖旨下來,原本封受之行賞全盤沒收,並且罰款白銀二千五百兩,米一千五百石以為懲治。 三府貝勒,除了記上一筆功績外,不賺反賠,?「邪教攝魂案」畫下一個眾人諷笑的句點,成為茶餘飯後的新話題。 京城人認為──罪有應得! 第十章 今天是三月幾日了?白天?晚上? 她想知道。這裡什麼都沒有,沒有白晝、沒有黃昏,除了黑夜外還是黑夜,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周圍的環境像一顆圓形的黑球,走到哪裡,都是無邊無際的黑幕。 不知道身處何地,只覺得身體像飄浮在一定的高度,怎麼走都不覺得累,無所依歸地停留在這裡面……她蜷曲著身子,將頭依緊著兩膝,縮坐起來。 她在等……等什麼呢?等……有人念書、說話給她聽的聲音。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還有她聽都沒聽過的聲音。不過,她最愛聽的仍然是那個低柔而磁厚,附在耳邊……她猜可能是附在耳邊……宛如催眠曲一樣,念著一本本女德的書,催她心安入睡的聲音。 不過,鮮多時候,在那聲音響起時,她喉嚨就湧上重重的壓迫感,一陣苦澀幾乎要脹破她的胸口。 禕……她才正想出聲,卻發現淚水已搶先冒出來,她只有苦苦咬唇逼回聲音。 「甯……甯兒……甯兒……」 啊?在叫我嗎?我在這裡,你要念書給我聽了嗎? 「我先替你換藥,再幫你沐浴,這幾天天氣熱,你流了不少汗。」 幫我沐浴?不要、不要!丟死人了,男女授受不親,我才不要在你面前脫光光,咦……啊──你在脫我的衣服,對不對,我有感覺,不要啦!走開! 「呵,你的嬤嬤是怎麼搞的,肚兜肩帶的結打得這麼緊,怕我非禮你不成?」 你……你還笑得出來?不要臉、不要臉! 「甯兒……」 呃?什麼事? 「你何時才要醒過來?我想你。」 一隻粗獷溫熱的大手輕輕按在她的額頭上。那一瞬間,她發覺她的心軟化了,緩緩的、情不自禁的,她閉上眼睛感受他的存在。 額上的手柔柔拂開她的劉海,順過她的眼簾、鼻子、唇瓣,停駐在她的下顎,這是一隻很溫柔的手。 「你已經沉睡了半個月,皇宮裡的御醫說你身體上的傷勢已無大礙,早該清醒過來,為什麼沒醒?」 可能是……我想留在這裡,不想走的關係。在這裡是孤單了些,卻沒有人欺負我,在這裡……很好啊。 事實上,她心知肚明,她絕非「不想走」,而是沒有勇氣走。 「是否因為當初歌玄?救近乎氣絕的你,強將你的魂魄攝入麒麟血玉內,先救你的身體再還魂,違逆天理的結果,便是你仍然回天乏術,而我加倍的痛苦下去。」 他以手指輕觸她的嘴唇,絲絲柔情地撫著。 她聽得出他的期待與懇切。 禕……禕雪……我……我們不要談這個了,談了只是徒增傷悲。 知道嗎?你教我「女兒經」的開頭語我已經會背了,我背給你聽:女兒經、女兒經、女兒經要女兒聽。 第一件,習女德;第二件,修女容;第三件,謹女言;第四件,勸女工。 我今仔細說與你,你要用心仔細聽……「丫頭,你睡了整整十七天了,舒服嗎?」 喜葳把剛熬出來的人參魚湯捧在手上,親自一匙一匙地喂她喝下去。 流出嘴角的湯汁遠比她喝下肚的來得多,喜葳沉迷在淡淡的花香味裡,甯兒在私人的境地中淺淺而笑。 你的好我記在心頭,不過呢,你服侍人的技巧太差了,我的耳朵裡現在濕淋淋的,你的魚湯八成全進我的耳朵了。 「甯兒,我到前幾天才知道,原來我被二哥騙了,禕雪貝勒一表人才,俊得不得了,才不像他說的那麼醜,二哥根本就是胡說八道,實在壞透了!」 嗯,這點我同意。格格,你……該不會迷戀上禕雪吧?你……該不會想跟我要回這個丈夫吧?我……我……她心頭籠罩一片烏雲,小臉沮喪地低了下來。 「不過呢,你放心,我跟你說這個,絕不是跟你要丈夫,你安啦!」喜葳眉飛色舞地嘿嘿笑。 真的嗎?你願意割愛? 喜葳的絹帕適時掩住那張小紅臉,輕咳兩聲,她輕聲細語地說:「我想跟你說的是,我從來不曉得我這個壞透了的哥哥,身邊的朋友竟然全是一些『秀色可餐』的傢伙,比如:你的禕雪貝勒啦、武喜郡王啦、鳳青貝勒啦……」 不對、不對!歌玄貝勒跟禕雪不是朋友,他們是天敵……咦,話說回來,他們如果不是朋友,那天禕雪?何提到歌玄貝勒?而且口氣很好,還說他?救我,將我的魂攝入什麼玉裡,歌玄貝勒也懂攝魂嗎?他不是要捉諱雪嗎? 這是怎麼一回事? 還有、還有,鳳青貝勒是誰? 「欸,就拿你八年前的救命恩人,嵐旭貝勒來說好了,簡直是人中之龍,豪氣干雲的不得了!」喜葳低頭點點她的小鼻子。「你在這裡睡死了,一定不曉得法場裡莽古爾那個大腦袋,就是他摘下來的。京城裡的人,雖然笑他們三人辦案辦到『罰銀懲治』,不過對他啊,還是挺崇拜的。」比如她本人是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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