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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不敢、不敢,你請便!」

  「哈,好個沒用的男人!」大盜頭子忽然狂妄地大笑出來,但愉悅的情緒只維持了幾秒,立即翻臉命令:「全部滅口——」

  「是!」

  沈郎與眾親友全身一震,愣了一晌,才驚覺大禍臨頭。「不,不——」

  「啊——」

  大刀光影狂亂掃動,駭得眾人驚慌失色四處亂竄,現場一片混亂,一場大紅喜宴就此被搗毀……

  一身鳳冠霞帔,獨坐在沈家新人房床上的江堇,此刻的心境是陰霾、鬱鬱寡歡的。

  事實證明,她最終還是個失敗者,繞了一大圈依然逃不出黃氏的五指山、逃不出自己的情障,乖乖坐上花轎嫁進沈家。

  從男方送來「定親禮」的那一天起,雖然距離成親還有一段日子,她其實有許多機會可以逃出江府,遠走高飛,不再去理會江府的一切事。

  但偏偏,她的欲望降到穀底,一想起北璿,她的眼眶立刻通紅。

  他身旁已有新的佳人陪伴,再也沒有容得下她的空間,她果然成了為他哭泣的女人之一。

  在這個世界上,不再有人在乎她的死活,不再有人關心她的生命,她真的厭倦了,厭倦了汲汲營營只為了博得一點關愛的可憐行為。

  就這樣嫁人吧!命運不由人,她鬥不過命運,又何必逆天而行?

  狠狠地擦掉眼角的淚水,她認命地等待她的丈夫來揭開她頭上的喜帕。

  房外熱鬧非凡的喜宴突然安靜下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她猜測大概是喜宴進入尾聲,曲終人散了。

  房門在這時候緩緩地被推開,桌上燭火因此一陣閃爍,直至門扉重新闔上,才恢復先前平穩的燃燒。

  房裡多了一個人——是與她一樣穿著紅緞綢袍的新郎官!她由喜帕下,瞧見了他的袍擺及鞋襪。

  他接著吹熄蠟燭,讓房間陷於一片黑暗。

  她頭上的鳳冠連同喜帕一同被取走了,對江堇而言,眼前是一張漆黑模糊的五官,她全然看不見他的長相。

  她知道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她無意反抗,只是沉沉地閉上眼,靜靜等待它發生。

  他溫熱的大掌忽然間熨上她的臉龐,她驚了一下,當場倒抽一口氣。

  他低柔的嗓音貼著她的耳畔呢喃:「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卻在外面浪費了那麼多時間,你一定等得不耐煩。」

  他的氣息微微吹著江堇的耳朵,令她斂住眉心。面對他,她沒有等得不耐煩的情緒,她只有作嘔的感覺。

  「快點讓它結束吧!」她說,以求早點解脫。

  乍聞她的話,新郎官怔了一下,隨即笑道:「原來你和我一樣迫不及待,那我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也無心顧及她的感受,伸手攬住她的腰,便將她壓入床鋪之中。

  江堇全無反抗的意思,只是默默承受這一切,隨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在黑暗中,她最後聽到的,是他低沉嗓音的一句輕輕呢喃,柔柔地,仿佛一個承諾……

  因著這句話,她仿佛失去了自主的能力,放任自己陷在熾熱如火的世界裡……

  黎明來臨,漆黑的夜告退,一個豔陽高照的早晨將整問新房染上一層金色光影,看來格外溫暖而舒適。

  江堇卻拒絕欣賞這一切,她早醒了,卻不願睜開眼,因為只要她一睜開眼,就必須面對已嫁作人婦的現實。

  如果可以,她寧可永遠縮躺在這裡,不去面對任何人……

  但她的心願,在下一秒便化成泡影。

  「新嫁娘,你該起床了,天亮之後,有一堆事情等著你忙。」

  枕畔的人輕挨著她,以醇厚的嗓音哄她,氣息就吐在她頸椎上,努力表現出柔情似水的模樣。

  背對著他的江堇,一徑拉高被子覆蓋住自己的腦袋,想避開這曖昧的場面。

  管他有什麼天大的事要忙,她不想動就是不想動!

  並且,她不禁惱怒地合緊眼皮,厭惡自己為何思念北璿已經到了神經錯亂的地步,打昨晚起,便一直將沈郎的聲音聽成是北璿的嗓音,一再誤以為用溫暖的男性體息包圍她的人是北璿。

  太傻了!實在太傻了!

  她不禁泛紅了眼眶,鼻酸地道:「你自己去忙吧.我不想下床。」

  「沒有你不行,有些事情是我一個人忙不來的,非得夫妻兩人一起做不可!」他固執地說。

  江堇煩透了,直言不諱地說:「不要說了,這婚事不是我心甘情願的,我什麼事都不會為你做。可以的話,請你立刻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他搖頭。「你想一個人清靜,我可以盡可能讓你在路上清靜,就是不能讓你繼續賴在這張床上清靜。」

  江堇的脾氣一下子冒上來,厭煩地叫道:「為什麼我不能賴在這張床上清靜?為什麼要在路上清靜?!」

  什麼狗屁不通的講法,他這敗類明明從小就在湖北省長大,還說得自己好像即將遠行一樣。

  他耐著性子向她解釋。「當然不行,回京的路途如此遙遠,若放任你賴在床上浪費時間,一動也不想動,到年底為止,我們都進不了京城的大門。」

  他這遊子想回家,也想將他的小嬌妻介紹給家人認識,讓她與諸位嫂子爭奇鬥豔一番,比較比較誰的姿色最出眾。

  「京城?」

  「是啊,京城,我這位王爺之子已出遊好些時日了。」

  「王爺之子?!」

  江堇的臉色驟變,北璿的影子猛地沖上她的心田,她倏地扯下罩在頭上的被單,快速地回頭望去,朝眼前這張賊兮兮的笑臉定睛一看——

  她嚇傻了,心臟陡然劇烈收縮。

  「北璿?!」

  不就是那個教她刻骨銘心的男人!

  她的下一個動作是揪起被子一角,往裡一看,兩人一絲不掛的身軀就熨貼在一起,如此說來,昨晚與她共度一夜的人——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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