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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現在呢?也如月兒一般,有了殘缺嗎?

  屋內的空氣一時變得沉悶壓抑,令她想出去走走,逃開這令人窒息的空間。

  於是她躡手躡腳地走出木屋。

  哪知殷胤翱也沒有睡意,看到她走出木屋,也悄悄尾隨其後。

  深夜的山林別有一番蕭瑟氣息,偌大的夜空中只有寂寞的月無聲地掛在天際,連一顆星星也沒有;到處盡是樹影幢幢,猶如鬼魅,像會隨時撲過來般令人害怕。

  但阮婕妤卻毫不懼怕,一則是因為心中想的事太多,以致沒有心思去理會;二則是因為她本身就是妖,又豈會怕其他妖怪?

  就這麼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地,阮婕妤走人叢林深處。

  殷胤翱跟在身後驚出了一身冷汗,萬一自己沒有跟上來,她如果在這裡遇到野獸,那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嗎?

  阮婕妤步伐凌亂地走著,時常因看不清前方的路而被絆倒,但卻沒有摔倒,因為她定力好,只是微微傾了一下身子即沒事。

  前方的路越走越暗,當阮婕妤猛然醒覺時,抬頭已不見月,低頭已不見路。

  她停下了腳步,環顧著四周。

  「怎麼一個人來這麼危險的地方?」殷胤翱對著眼前的黑影輕歎道。

  阮婕妤一驚。「你怎麼跟來了?」

  「我不放心你。」

  殷胤翱清冷的聲調中透著似有若無的關心。

  「是嗎?那太感謝了,請回吧。」她語氣平淡地回答。

  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們一起回去。」

  「不,我還想走走。」她語氣平靜得近乎冷淡。

  「這麼說,是我多管閒事了?」他依然笑著,不過卻比平時多了幾分苦澀。

  「你只是沒必要理這麼多事罷了。」她淡淡地說。

  沒有人看到,但她卻感覺得到,淚水已經在她眼眶中凝聚。

  他再不走,她怕自己會失聲痛哭,會顯得更加脆弱,那會讓他更加不屑。

  「我也想不管……」他喃喃地道,「可是我不能不管,我不能害了你啊……」

  「害?你怎麼會害我。」

  他怎麼會害她?

  她能遇到他,已是莫大的幸福。

  「你……」他欲言又止。「你不會明白,你也無法明白……」

  他該怎麼開口說自己是一個活了三百多年的老妖怪?

  「我的確不能明白。」她沒有深究他話中的涵義。「正如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站得那樣近,卻感覺那樣地遠。」

  她粲然一笑,像是自嘲。「我看不到……你的心。」

  如果這場牽絆註定是沉淪的愛情,她倒想早早地把一切都說得一清二楚。

  愛與不愛,那是以後的事。即使結局,已是那樣顯而易見。

  她想瞭解他的心,這代表什麼?

  她那麼明白地將心中愛意表露了出來,軟他如何再逃避?

  他甚至連自己也騙不了!他是那麼愛她……

  他深邃的黑眸閃動著堅決無比的光芒。

  罷罷罷!若真是無可避免,那麼所有痛苦就由他一人承擔吧!

  他只希望她能幸福,在有生之年。

  然後當那日到來,他將會帶著那份深人心髓的愛,度過萬年的思念與滄桑。

  「我的心,只在那麼近的地方。」他的黑眸深不見底,卻帶著難得的認真。「我要你看著它,它正清晰地傳遞著……」他頓了頓,一字一字鏗鏘有力地道:「我、愛、你。」

  他的一句話,就像是在她漸漸變冷的心湖中平地炸響的雷,令她的心湖登時波濤洶湧。

  他說他愛她!

  幸福的狂潮一波波向她湧來,她覺得世界的一切仿佛在瞬間變得那麼不真實、如夢似幻。

  是夢嗎?多麼美好的夢!

  可以永遠睡下去,不醒過來嗎?

  她緊緊地揪住胸口,覺得心被幸福壓得生疼!

  疼,她感覺到疼,那代表什麼?代表這一切都不是夢嗎?

  「真……真的、嗎?」她的聲音顫抖著,心就像一根拉得緊緊的弦,輕輕的刺激也能讓它徹底粉碎。

  「我也希望這不是真的。」他歎息著,輕緩地道。「直到今天將要失去的這一刻,我才明白自己的心。那是無可逃避的,可是你卻那樣急切地想要避開我,我又何嘗能看到你的心?」

  「傻瓜……」阮婕妤聽著,欣喜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你怎麼這麼傻,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我還不知道你的心,當然,我只是裝著不知道。」他深幽地說,聲音宛若浮萍。「我也有我的掙扎,只是這一刻,我不能再逃避了……」

  末等他說完,阮婕妤已撲入他的懷中,纖細的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腰,全身不可抑制地顫抖著,淚珠宛若斷線的珍珠。

  「不、不要哭啊……」感覺到胸前的濕潤,他的心生生地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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