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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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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偷」其實不對,她可是打著打掃的名義光明正大進來,加上打從她一開始來到烏龍觀,就講明瞭是來對付這傢伙的,這事不但觀裡人人都知道,且還得到了兩位「通情達理」的道長支持,所以她壓根就不必對自己的行為產生罪惡感。 只見屋內擺設如常,沒半點有人回來過的跡象。 窗畔那張酸枝羅漢床上,是前些天她進來時看了刺眼,幫忙疊成豆腐狀的被子。 牆邊半月桌上有瓶她拿來點綴空間的竹枝插瓶。 紫檀木擺飾架上有幾組大小不一的茶壺及筆墨硯臺,看得出是那流氓傢伙的收藏品。 真的有點奇怪,她一直以為地痞流氓的收藏若非刀劍,就該是春宮畫。 更怪的人是她,熊惜弱突然敲敲頭並往椅子上坐下。 她明明是要來教訓這壞蛋的,怎麼會一時手癢地幫這渾球疊被、插枝、擦拭茶壺和墨硯?敵情她還真是當奴婢當上了癮呀! 她悶悶然地托腮生自己的氣,想起方才那三個臭師兄弟,說她徒有蠻力卻脫線迷糊的話。 難道她真的……不夠聰明? 但不可能呀!如果不夠聰明,又怎能學得師父的蓋世絕學? 哎呀呀!不想不想,別再想了! 熊惜弱甩頭拋開思緒,自我振奮地跳起來,卻不留神地撞上了一旁的雞翅木抽屜櫃,嘩啦啦地撞開了一屜子裡的東西。 她沒好氣地蹲身撿拾,看見了百來張凌亂的,類似於手劄般的箋紙,上頭的筆跡雖有些稚氣,卻是運筆蒼勁有力,宇跡清俊。 這是啥呀? 她好奇地翻看了幾張,發現是天威望的日誌,還是他小時候寫的,她心裡想著索性也沒其他事,便捧起了箋紙,盤腿坐著看了起來。 二月初七 可惡!我又輸了! 願比服輸,所以我必須接受二師父的「聖水」澆頂,他說非得要這樣,我才能懂得要進步。 好臭的一泡「聖水」,我被澆得哇哇叫,二師父卻是狂笑連連。 在師父面前我強忍著,等他一走開後我就忍不住哭了。 不是為那泡臭尿哭,而是哭為什麼我的爹娘不要我,讓我必須寄人籬下,必須忍受那樣以整蠱人為樂趣的變態師父。 哭紅的眼底出現了一雙腳,我抬起頭,是大師兄。 他不是來安慰我的,他只是冷冷地告訴我。 他說身為棄兒沒有哭的權利,如果我要受人敬重,如果我不想再被欺負,就必須要自己本事足夠! 是呀!人要有本事才能受人敬重,那麼我的本事又是啥呢? 大師兄毫無疑問地是以腦子取勝,三師弟則是朴樸拙拙地無動,於衷,像他那樣遲鈍也不錯,至少他不會有被人羞辱的感受,但我辦不到! 為了這個答案我離「觀」出走了好幾天,發現外頭的世界並沒比觀內好過,外頭同樣也是個人吃人、強凌弱的局面,於是我終於想通了。 如果不想被人欺負,首要之務就是你必須比別人強,然後才能有本事——去欺負別人! 沒錯!先主動去欺負人,別等別人欺上門來! 要逞兇使惡地去欺負人!好讓人人對我敬而遠之,又是怕我又是躲我,那就沒人能再來讓我受傷了。 這就是九歲時的我——天威望,對於自己的未來所決定的方向! 是下雨而屋頂又剛好破了個洞,所以在漏水嗎? 否則,她的掌背上怎會一片濕呢? 熊惜弱弄了半天才弄懂,那片濕竟是來自於自己不受控制的淚水。 怪了,她從不是個脆弱善感的女孩,卻不知何以,當她腦海中浮起那讓惡師父的臭尿給潑淋了一身,埋怨自己遭到父母遺棄的小男孩時,她的鼻子就會泛酸,好酸。 原來天威望並非天生就是個壞胚,甚至他有些兒時際遇與她一樣,都曾受過惡人欺辱,只是他們選擇了不同的因應方式。 她選擇當個俠女,鋤強扶弱。 他卻寧可當個流氓,以暴制暴。 原來那兩個表面上「通情達理」的道長,居然是這樣的人物,可惡! 心底百感交集,讓她更加放不下手中箋紙,更想窺知那流氓小子在孩提時,究竟是經歷了哪些事情,才會在長大後成了個這樣的混賬人物。 加上這男人的文筆一流,通達順暢,好笑之處會讓人忍俊不住,難過的地方又會讓人心有戚戚,眼看外頭天都黑了,她卻還捨不得放下。 加上沒人想到她躲在這裡,是以沒人來喊她去幹活,更讓她樂得躲在這裡偷懶歇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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