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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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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漸漸地,一日比一日地在乎起了這個與他毫無血緣之親的母親了。 雖然沒人拿繩子拴著他,但事實上,這個家與他之間,已有著無形的絲繩,密密地將他給縛綁住了。 他甚至偶爾作夢,會夢到那個叫範逸書的男人跑進他房裡推醒他,冷笑說:嘿!冒牌貨!我回來了!回來討回我的爸爸媽媽了! 一直到他十五歲時,範逸書死了,這個噩夢才得以終止。 但就在這個噩夢終止的時候,另一個噩夢,卻已悄悄地開始了。 年已六十的湛蓉芳在失去獨子之後的三年裡,逐漸被思子之苦吸去了元氣。 她沒了活力,失了朝氣,鎮日癡癡呆呆地坐在那始終為範逸書保留的房間裡。 她撫摸著兒子穿過的衣服,得意的作品,獎牌、獎盃,心愛的吉他及鼓組,最後她還要翻出他的作文簿和周記簿,一個字也不舍放過地,隨著上面的內容時喜時悲,一下子大笑,一下子落淚。 「媽,吃飯了。」 好幾回範繼書先是在房間外頭喊,見母親半天沒回應,只好開門走進房裡。 他看見湛蓉芳抬起頭對他笑,可雖是在笑,卻笑得恍惚。 「吃飯不急,繼書,你快過來看,這是你大哥讀大學時得到的劍擊賽獎盃,那一回他為了得這個冠軍不知捱了多少劍傷,還不許我告訴他爸爸呢,就怕他爸不許他參加……」 要不然就是—— 「繼書你看,你大哥在周記上說他因為頭髮留太長,騎單車時遠遠瞧見教官走過來,為了不想讓教官囉唆,一不小心居然把車子騎進水溝裡,你說好不好笑?好不好笑?」 「好笑。媽……」 范繼書在母親身旁蹲下,即便是蹲著,但他瘦高的身軀卻已高過了坐著的母親甚多,就同湛蓉芳在他小時候對他那樣地,溫柔伸掌輕摩挲著母親的頭。 「你已經好幾天沒好好吃東西了,我們先去吃飯再來看好不好?」 「不好!我想看逸書!我不想吃飯!繼書,媽真的沒想到……」 湛蓉芳的淚水,如斷線珍珠般地墜落。 「沒想到逸書這孩子會這麼短命,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個短命的孩子哪,我原還指盼著他能為我和他爸爸送終的,他爸爸有高血壓,我不想為了兒子,傷了丈夫,如果我早知道他只能活到三十五歲,我就算是拚了命,也要跟他爸爸翻臉爭取,絕對不許他把兒子……趕出家……」 她傷心飲泣。 「那幾年裡我要是思念兒子,就只能跟他約在外頭見面,沒敢讓他爸知道,就連他的女兒們我也只有看過相片而已,逢年過節時、他生日時,我都只能跟他用電話聯絡,逸書只是嘴巴硬,就跟他爸一個樣,其實他早想回家來看看了……繼書,你說逸書會不會怪我,怪我這做媽的沒有幫他爭取回家的權利?」 「不會的!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母親,大哥知道,他一定知道的。」 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的範繼書,只能將母親摟進懷裡安慰。 至於範維邦,他雖然不像湛蓉芳那樣會以哭、以恍神來顯現出哀傷,但他日益消沉的模樣,同樣讓範繼書感到不安。 打小到大都是範維邦及湛蓉芳在教他該怎麼做,該怎麼走,呵護照顧他的,這是頭一回,得由他來照顧他們了。 但他毫無怨尤,一心只想看見他們恢復原來的模樣。 還有一個更深層的心理因素。 其實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也可能是從他被取名為範「繼」書就開始的吧——他始終有個心願,想要做一個在兩老心目中,比範逸書更好、更優秀,在他們的生命中更為重要的兒子,而現在,正是他可以證明自己的時候了。 他想了很多要讓他們開心的法子,甚至著手安排一趟夏威夷旅行。 他放下功課,請父親公司裡的得力助手暫代公事,然後他便帶著兩個老人家飛去夏威夷。 他特意請來舞團大跳草裙舞,也拉著兩個老人下水浮潛看珊瑚礁,他們趕場看秀,還去看了火山女神蓓麗的傳奇,甚至還乘坐直升機去看火山熔岩入海時所產生的奇景。 但他的努力全都失敗了。 在他看見母親焦急地問他,何時他們才能回家,因為她還沒把逸書的房間收拾好的時候。 歎了口氣,範繼書只好帶著兩老搭上回臺灣的飛機。 他心底知道,是該嘗試另一種辦法的時候了。 第二章 耶耶!畢業了!她畢業了! 呵呵!雖然只是小學畢業,但也很夠人歡呼並熱烈慶祝了好不? 大家都甩開身邊親人,自己為自己慶祝,以及為畢業後即將面臨的分離,留個最後眾首紀念。 「走!巧巧。走!舒潔拉拉!到山下吃冰,我請客!」 「我也要去!彤,算人家一份啦!」有人趕緊跑來了。 「不行!」小女王范彤彤搖頭拒絕,「我帶的錢沒那麼多。」 「我出我出!我來出!」吵著想跟的人拚命舉高手,她不怕當散財童女,只怕沒能跟上女王隊伍。「全部由我來出!」反正她家裡什麼沒有,就是錢最多。 「我也要去,這樣吧,我來負責看電影的錢。」 「彤彤,拜託你讓我也參加,頂多看完電影后,拍大頭貼的錢由我來出。」 「這樣子呀……嗯嗯,好吧。」 小女王一副恩賜樣地想了想後點點頭,雙手一叉腰,作出了最後決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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