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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場是露天的,眾「棋子」頂著日頭被領到該站定的位置,至於廣場兩頭則是各搭了座枕木高臺,方便上頭的人居高臨下,綜觀棋局。

  日頭太大,人站在日頭下,不一會兒工夫就已是渾身汗水涔涔、頭頂冒煙了。

  但因為這是郡主的命令,大夥別說抱怨,怕就連伸手抹個汗都不太敢哪。

  黑軍這頭準備下棋的人洛伯虎見過,是王府裡的大總管傅錚經,他可是地位僅次於王爺一家的人物。

  至於紅軍那兒,臺上又另外支高了一頂篷架,掛著長可曳地的絳紫色紗帳,讓裡頭的人盡情往外瞧,但外頭的人卻是啥也瞧不著。

  但甭瞧清楚也猜得到,那坐在裡頭的人兒,准是那位千金小姐紫郡主了。

  「棋子」們甫定位,紗帳後的人兒就傳出嬌嫩嫩嗓音了。

  「炮二平五!」

  號令下達,那「棋子」先是左顧右盼了一下,一等確定了是在喊自己,急急忙忙遵命挪位,就怕遲了點會讓小主子冒生了火氣。

  「馬八進七!」

  開口的是大總管傅錚經,頓時黑軍這頭的「人棋」也起了動作。

  之後陸續是「馬二進三」,「車九平八」……「炮八平七」、「馬三進二」……沒完沒了,隨著時間的流逝,場上人兒揮汗如雨,臺上人兒卻是「喊」殺得狀似愜意。

  一局終了,黑棋戰敗,紅棋勝利。

  眼見得著勝利,紅棋那頭的「棋子」就像是自己贏了一樣,不在意滿身臭汗,個個興奮跳了起來、大聲喝采鼓起掌。

  而那些護守在紗帳外七、八個手腳俐落的丫鬟,趕緊送上冰水並頂指大贊,「郡主呀,您可真行哪!」

  諂媚聲一波接著一波,讓人一贊再贊捧上了天,絳紫色紗帳後方,傳出了得意的鈴鈴嬌笑聲,

  一局下來全場的人似乎都挺開心的,就連輸了棋、捧首大喊慚愧的傅總管也很有風度地微笑,卻有個人怎麼也開心不起來,那人正是洛伯虎。

  不是恨日頭曬,也不是惱這千金驕女的勞師動眾,他不開心的是如此勞師動眾的結果,是為了玩一局「假」棋。

  所謂假棋,自是指傅總管刻意放水。

  不但放水,且還得放得不露痕跡,放得煞有介事,認真論起來,他前頭那些個認真廝殺的棋步,許都還比不上後頭「一不小心」輸掉全域來得有本事。

  第二局再戰,在陷入一段長時間的苦戰後,傅總管又輸了。

  見郡主贏得「驚險」,這回的歡呼聲更是歡天喜地,帳後嬌笑鈴鈴,洛伯虎的臉卻是更黑了點,就如同他身上的背心一樣,黑到底了。

  雖然他向來吊兒郎當,凡事不在意,卻是最恨見著不公平的事了,還有一點,他恨輸,就如同他平日在街頭與人打架時一樣,打小到大他從沒打輸過,寧可被打死也不打輸,因為他恨輸!

  但這會兒他卻是一輸再輸,且輸得莫名其妙、輸得一肚子鳥氣,更何況此時的他身居戰場,為戰將之一,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身後的「權謀者」為了討主子歡心,而罔顧他的存在及感受。

  尤其在這一局裡,他明明已經殺過了楚河漢界,就要殺到了對方城下,卻被莫名其妙招了回來,壯志難酬,憤惱地被囿限於無關於戰局的這一端。

  他有種錯覺,就像是精忠報國的嶽飛,遇上了昏庸誤國的宋高宗。

  第三局再啟,洛伯虎眸光眯冷,有了自個兒的主意,在黑軍再度傷亡慘重之後,他邁開大步,自作主張地越過楚河漢界。

  「嘿!那只黑車!」眼見「棋子」竟不受控,傅總管氣惱地起身怒指著,「誰讓你過河了?快滾回來!」

  「不回去!」爽快回答,洛伯虎背對著傅總管,連眸子都懶得回瞥了。

  「你你你……你這是什麼態度?身為棋子不服號令,這還像話嗎?」

  洛伯虎依舊沒有回頭,只是朗聲道:「身為主帥無心求勝,你又像話了嗎?」

  「誰說我無心求勝了?那是郡主用兵如神,運子老練,輸了就得服輸的。」

  「若是真輸我自會服氣,但玩假棋……」洛伯虎輕蔑地哼了一聲,「我不會,也佯裝不出來!」

  被人當眾揭穿,傳總管咬牙微漲紅了臉。

  「不懂規矩就快給我滾開!老賈,再給我挑人過來!來人呀,立刻將這狂妄不守規矩,目中無人的小子給我逐出王府……」

  傅總管的手下快手快腳上前想架開人,卻在此時,紗帳後嬌音柔沁地響起了。

  「且慢,傅總管!」那把嬌音裡含著笑意,「幹嘛那麼急著要趕人?莫非……」嬌音倏地降冷,「你心虛?」

  「不!郡主,您誤會了!」傅總管趕緊揖身解釋,「屬下幹嘛心虛呢?只是這小子口出妄語,目中無人,又面生得緊,顯見不但是新來的,且還是個不懂規矩的,這種人又怎麼能夠讓他留在王府裡呢?」

  「是不該留在王府裡……」嬌音沁蜜,緩緩拖長,「咱們這王府裡只能容著會作假、會哄主子開心,還會拿著雞毛當令箭,當著主子的面說要趕人走的『奴才』才對的,是吧?」

  這話雖是笑笑說著的,卻嚇出了傅總管的一身冷汗,登時噤若寒蟬,再也不敢吭氣了。

  全場安靜了好一會兒,帳後嬌音才再度清脆響起,「黑車子,你叫啥?」

  「洛伯虎!」他無所謂開口,一臉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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