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少主(9)_娃娃

九

　　夜裡，一身乾爽的傲溪凌躺在床上，怒瞪著床頂，怎麼也睡著，深覺這一切真是荒謬到了極點。今晚原是她的洞房花燭夜而這會兒，沒錯，捱著她床的另一張床上是睡了個男人，卻不是她自個兒擇定的夫婿而是個今天才剛認識，且讓人厭惡到了極點的陌生、自大、專制男。這一切的亂局到底是從哪裡開始出了岔的呢？

　　她到現在還是想不明白。

　　在稍早之前，她被迫和這個惡男隔了座屏風洗澡，雖說是各洗各的，但有嘩啦啦潑水聲、抹皂聲、熱氣蒸騰，再加上對方邊洗澡邊哼小曲的荒腔走板，逼得她快要瘋掉。「你很吵耶！」

　　她終於忍不住了。

　　「不會呀！」洗個熱水澡似乎讓那叫「飆風怪盜」的傢伙心清好轉，有些淡忘了他的愛馬。「我覺得唱得還挺好的。」挺好才有鬼！

　　傲溪凌在心裡回應卻懶得再作聲了，自知無法從這傢伙嘴上討得半點便宜。在各自洗畢後，他們換上了先前祁風拿銀子讓店小二去買的簇新衣裳。「我不穿！」傲溪凌在屏風後冰冷著嗓，「這套衣裳不是白色的。」

　　「隨便你！」祁風漫不經心地掏掏耳，拭淨方才洗澡時不慎進了耳的水漬。「反正這房裡只有我們倆，你可穿可不穿的地許，這真的會是個對咱們兩個都好的決定。」就這麼一句話讓她不得不套上一身粉嫩，移開了屏風後，她看見他眸裡毫不遮掩的欣賞，以及那由他眸子所映照出的，她的全身不自在。這也是她會那麼討厭他的主要原因了。

　　和他在一起時，她的諸多慣性都被迫打亂，而在慣性遭到混亂之後，她那堅固了十多年的自信及安全感，竟也暗暗起了動搖。她很想以冰顏及佯裝不在意待他，卻很難辦到。

　　他常常三言兩語，就激惱得她險些要失控，她之前很少生的，可現在面對著他，她壓根就維持不了一柱香時辰的平靜，更的是，她連逃離他的自由都沒有。「鬼丫頭，其實你早該換個顏色了，你的人生已經夠黑白兼慘，之前你那未來相公不曾這麼告訴過你嗎？」「首先！」她暗暗咬牙，冷聲開口，「我不是鬼丫頭，其次，我的生一點也不黑白淒慘，最後，我的未來相公非常滿意我的穿著。」「是嗎？」祁風無所謂地聳聳肩，「那麼第一，他很有可能是個子，否則第二，他就是個分辨不了顏色的色盲，而最後，也是最重的一點……」他邊說邊故意往外拋去視線。

　　「他如果是真的在意著你的，那麼怎麼會這麼久都沒有找呢？我猜想，你該不會是強逼著人家點頭，人贅古墓的吧？」就這麼一句話堵得傲溪凌決定閉眼抿嘴兼合心了，否則遲她會被他激到吐血而亡。在後來的用膳及就寢時，她都辦到了，她本著張臉看著祁風咐店小二，床怎麼擺，東西怎麼擱放，沒再出過半點聲。等到床備妥，她追不及待地上了床，用被子蒙住頭，聽見了吹熄燭火的聲音，沒多久她將頭探出被子，屋裡果然已經暗下，等著他的微鼾，卻始終沒能等著，也不知道是他武功太好，聲息捺住，還是因為他也和她一樣，睡不著。她先翻了東，再悄悄翻了西，然後索性換過頭睡，卻依舊睡著。

　　認床是其一，思緒太亂也還能算是小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呃，就快要忍不住了……「你的床有跳蚤？」

　　他果然還沒睡著，黑暗裡，他的嗓音響起。

　　傲溪凌咬牙，原已對自己賭咒發誓過再也不要和他說話了，…噢！她真的忍不住了。「不是，我……嗯……我想……我要……我就快要不行了……」幸好屋裡黑，她的臉就算紅到爛掉了他也不會看到。「你要？你想？你不行了？」

　　祁風故意慌著嗓音，明明知道她的索求及礙難開口，卻沒打算放過修理她的機會。「你不會是看上了我吧？咱們不過是『同」洗了一回澡，你就忘了你的未婚夫了嗎？今晚雖是你的洞房花燭夜，卻是不幹我事的，你不要強逼我，更不要脅迫我，別因為我無法甩脫你，就對我起了覬覦之心，嗚嗚……我有我的原則的……你不要逼我……求求你……求求你……」「你在胡說什麼！」

　　傲溪凌咬牙坐起身，懶得再去和他溝通，索性自個兒跳下床開步往外走，受吸力牽引，祁風亦被拉出了房。不知方向的傲溪凌像只無頭蒼蠅般，幾次跑錯了房，惹來一聲聲的尖叫兼咒駡，好半晌後，她感覺出身子被迫轉向，改換成是他在帶著她了。「你在幹什麼？」

　　她氣急敗壞，臉兒紅通通，冷汗直流，雙手捧腹，雙腿夾緊，神情很是狼狽。「幫你帶路。」他淡淡回答。

　　「你又知道我想上哪兒了？」

　　祁風帶她到後院，在點著油燈的兩間小木屋前站定，朝著月亮打了個呵欠，然後用手比了比。「茅房，不是嗎？」

　　沒時間回罵更沒時間感謝，傲溪凌忙不迭地沖進其中一間茅房，跟著聽見了他的聲音。「慢一點！慢一點！茅房又不會不見，三步，三步，記住只有三步，別害我撞上門板了。」她輕鬆了之後換成是他了。

　　她乖乖地在茅房前等候，翹首覽月，方才在床上的「這一切真是荒謬」的感覺不禁更加強烈。夜色涼如水，月如鉤，風如娑，她在一間茅房之前，陪一個討厭的男人……上茅房。等他也輕鬆了之後，兩人洗淨手，並行走在月下，沒來由地，傲溪凌突然覺得全身舒暢了起來，或許是因為腸子裡的廢物終於清空，也許是因為，她終於習慣了和個男人如此的「如影隨形」了吧。就在她覺得天地萬物一切都很美好的時候，卻聽見了他那似是強抑著笑的聲音。「下回少吃點青椒，我怕那種味道。」

　　她的臉龐像是火燒山似地燃灼了起來，她不敢望向他，一眼也不敢。

　　可惡！

　　他就不能君子點，假裝一切不曾發生，什麼都別再提了嗎？

　　她咬咬牙，又是窘迫難當又是懊惱羞慚，卻是全然的無計可施，想不出該如何回攻過去，更無法佯若無事、嘻皮笑臉地回他一句：不會呀！青椒很營養，正好可以搭襯你吃下肚的番茄，成了紅綠雙鮮配。她說不出，她真的說不出這種無聊噁心的話，所以她只能恨恨地咬緊著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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