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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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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遍地的妖精不重要……」他深深覷她,眼神霸氣,「重要的是,我就在這裡,不是嗎?」 「你在這裡關我什麼事?咱們人妖殊途,各有各的日子要過……」她說得義正辭嚴,卻看見眼前的男人驀地刷白了臉,背脊猛然一縮。 「你怎麼了?」她從床上跪直起身,滿臉的驚惶、「是傷口在作怪了嗎?」 他只是咬牙蹙眉沒出聲,任由她急急忙忙跳下將他拉到床上,命令他面朝下趴著,並褪去了他的上衣,傾身替他細細檢視起那位於背脊上,由她砍出來的傷。 蒼狼乖乖聽話地俯臥在床,將臉埋進掌心,厚實的肩膀一下緊接著一下抽搐著。 在她憂心地以為他是因傷口痛到受不了時,事實卻是—— 他正在咬牙強忍著笑。 嘿嘿嘿,剛剛她是怎麼說的?身在敵營要打十二萬分的注意,以免一個不小心,又讓敵人給偷偷爬上了床?而現在,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辦到了,而且還是她主動邀請的,狼的智慧狡狤,果然遠勝於惡虎。 其實,她的利斧壓根不可能重傷了他,他是妖不是人,復原能力非人類所能想像,她那一斧他是故意去捱的,還有沿路的血絲、現在的傷口抽搐收縮假像全是他的手段,好讓她舍不下他,好讓她一步一步傻傻地墜入他為她所編織的情網。 只見駱虎兒快手快腳地幫他換好藥,原是該就此踢他下床,但一想到他的傷她就施下了力,他傷得挺重的,若是夜裡發起了高燒,傷口感染可就麻煩,雖然她也不懂,這些妖精族的體質會不會同人類一般地脆弱,但左思右想,她還是決定讓他暫時睡在一旁,好讓她可以就近盯著,也省得真因那傷要了他的一條狼命。 「先說好了喲!」她推推他沉重身子,先行警告,「是看你受傷我才讓你在這兒休息的,你如果敢動手動腳,可別怪我在你身上多加幾道傷口。」 蒼狼將俊顏偏轉方向,直直看著她,俊魅的眸裡漾出壞笑。 「那如果動嘴呢?」 「你?!」 她瞠目咬牙,一個抬腿便要踹他,卻聽見他慢條斯理接下去說。 「小老虎,你幹嘛總往歪的地方想?動嘴,是要和你聊聊天的意思,我知道你有好些問題想要問我的,不是嗎?」 她收回了長腿,開始認真反省,她真是那個老將事情給想歪的人嗎? 「甭再費神反省了,小老虎……」他淺淺打著呵欠,「我是真困了,你有什麼問題就快些問了吧。」 她毫不客氣用手猛推著他,「不許睡!我問啥,你就乖乖作答,不許有半點猶豫隱瞞,一直問到了我滿意你才可以睡。」 酷刑哪! 蒼狼在心底哀號,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好,你問吧。」 「你真的是蒼狼?」 他沒好氣地睨瞪她,「要不我會是誰?」 她換個方式重問:「真是努爾哈赤麾下的蒼狼將軍?」 他輕咳一聲,登時換上一張漠然的臉,「我原也是不想多事的,只不過因為你是大明皇帝派來的,而我又是努爾哈赤營下專司負責與中原派來的人接頭的,所以才不得不勉為其難、心不甘情不願地出手。」 他開口,一番話正是兩人在戰場上初遇時的對話,聽他一字不漏說出,她不得不扁了扁嘴,「可你又是個狼族妖精?」 他點頭輕應,目光覷著她,哼笑反問:「親親小虎兒,還滿意我給你的驚喜嗎?」 她懶得回他,逕自再問:「那你為何好好的妖精不當,反而鬼混到女真族人的軍營裡?」 「那是因為努爾哈赤的先祖有恩於我族,我奉了爺爺的命令,在努爾哈赤小時候便刻意親近他,並助他起兵,但所有恩情已在他統一建州女真時償清了。」 「既然你不會再去幫他了,那能不能改去助我大明?」駱虎兒天真地突發奇想。 「不,小老虎,有關於人類之間的戰亂不安都已與我或是你……」他眼神轉冷,「已然無關了。」 「那是你可不是我!」她不悅地抗議,「我的親人都]b'b在中原,終有一日我還是會回到江南去的。」 蒼狼表情古怪冷笑睇她,「你捨得下我嗎?」如果當真捨得下,那在戰馬上,在狼脊上的一斧她早已砍下,也不會傻敦敦地任由一頭碧眼狼載著她千山萬水地跑了吧。 那當然! 駱虎兒張口,原以為這三個字能夠輕而易舉出口,卻好半天也擠不出來,她咬咬唇,強抑著不安,改為瞪他,「嘿!現在是我在問你,不是你在問我,不許莫名其妙出聲搗蛋!」 這是在莫名其妙搗蛋嗎?我的親親小虎兒,他在心底嗤笑,是你還沒打算要誠實地面對著自己的心吧? 他閉上眼睛,嗓音帶著困乏,「繼續問吧,小老虎,希望在天亮之前,你能把我的祖宗八代都給問完……」 夜還長,且慢慢熬了吧。 清晨,駱虎兒醒在刺眼的天光裡。 她無意識地蠕動了下身體,這才發現那偎了一整晚的熱源體不見了,她倏然張眼,微紅了臉,因為憶起了昨夜裡她先是質詢了他老半天,最後卻不敵困意,任由他伸臂過來,將她親昵地擁入懷,相偎相伴著共赴夢鄉。 這陣子他沒睡好,她又何嘗不是? 沒命似地趕路,就是怕被他給追上,而這會兒既然她已徹底投降、束手就縛了,那麼頭件事,自然是要好好睡上一覺了。 睡飽了的駱虎兒跳下床,雙手高舉左右搖擺,做了個柔軟操,今兒個天氣真好,也許她該叫蒼狼陪她去認識一下環境,畢竟,這兒已是她準備要住下的地方了。 真要住嗎? 住多久呢? 她在心中問著自己,卻沒敢給答案,昨晚蒼狼曾說過的話浮現在她心頭——你捨得下我嗎?她紅了紅臉,閉上眼睛深吸口氣,拒絕回答。 接著她張開眼睛,恰巧見著了門外有個悄悄探進半張臉的小男孩,男孩臉上有著怔忡不安,眼神膽怯。 駱虎兒想了想,學對方也側歪了半張臉,大眼對上小眼,她先笑了,「進來吧,我是不會吃人也不會吃妖精的。」 小男孩噴笑,臉上的不安褪去,慢慢磨蹭了進來。若依人類歲數來看,男孩頂多五歲大,他頭上紮了兩管沖天炮髮辮,眼兒大大,嘴兒小小,很是可愛。 「你是?」她再度釋出善意的微笑。 「我叫小綠。」 「小綠?棒槌精?」 小男孩用力點頭,雙目流露出崇拜,「姊姊是精族的哪一支呢?怎麼那麼厲害,一眼就看得出來。」 駱虎兒邊笑邊聳肩,沒打算告訴小男孩實話,毀了他的崇拜。 她會知道是因為昨晚在與蒼狼對話時,她曾說了不喜歡那對雪狐姊妹花,如果要她留下,那麼她就要一個他曾經和她提過的長白山上棒槌精作伴。 沒想到他真的將她的話給記在心上,她人才剛起來,伴兒就來了。 想到這裡,她心中泛起了甜蜜,是狼也罷,是人也罷,重點是,他是真真實實地在乎著她的一言一行,怎麼辦?她好像已經慢慢習慣了他是個狼精的事實了呢! 念頭拂去,駱虎兒專心地想著該如何和她在這長白山上所認識的第一個棒槌精小男孩,結交一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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